燕青只觉嗓子里一股血腥味,他强自忍住,在半空中转过身子,用手一按树干,变个方向,斜斜往旁边照夜玉狮子马边落去。那照夜玉狮子颇有灵性,见主人打斗,不走也不跑,只是在一边等待。这马奔波半夜,也是饿了,正低着头在雪底下找枯草吃。
燕青气贯五指,运指如爪,就往那马屁股抓去,只听“唰”的一声,抓出五道血痕来。
那马吃痛,往前蹿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继续找草吃。
燕青爬起来,拿出一支弩箭,用力扎在马身上。那马再也忍不住,窜入林子中不见了。
史文恭丢了坐下马,少了一个逃走的手段,只是大怒。他双手抓起燕青举到空中,屈起膝盖,想要像折断一根木棒一样把燕青拦腰折断。
燕青抵挡不得,只拼命搂住史文恭的脖子,胸中憋了一口气,硬挺着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
只听一声大吼,突然冲出一人,沉肩坠肘,扬声吐气,往史文恭挥出一拳,却是玉麒麟卢俊义已冲到近前。
史文恭只得舍了燕青,与他相斗。两人都是心急,一个心急要逃走,一个心急要赶在梁山泊其余首领到来之前打倒史文恭,因此都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少有闪避,若不是要害,也不格挡,只是拳对拳,脚对脚硬打。然而这二人师出同门,平日练武勤奋不相上下,虽是卢俊义武学天份略高几分,但遇上这种局面,一时间也拿史文恭不下,奈何他不得。
正打斗间,史文恭忽然只觉脚下一沉,却是浪子燕青不顾性命,半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双脚。史文恭双手并握成拳,就往燕青后背砸去。燕青硬撑着受了这一击,双手仍是不放,又抬头喷出一口鲜血,只喷了史文恭满头满脸,视线模糊。
卢俊义大叫一声,趁机一脚踢在史文恭肋侧,只听“咔嚓”一声,史文恭口中鲜血急喷,眼见胸口陷了下去,再战不得。卢俊义双手连扭带打,飞速卸了史文恭双臂双腿关节,叫他好似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卢俊义急忙去看燕青,却看燕青面如金纸,已昏迷过去。卢俊义一瞬间只觉体内空落落的,好像浑身的血液都流光了,不知道该用什么东西来补充。他知道人都是会死的,但从来没想过,燕青有可能死在自己前头,也从来没想过燕青死后,会是什么样子。他又探了探燕青鼻翼,还有微弱气息,再摸脖子脉搏,颇为沉稳,稍稍放下心来。
此时郁保四骑着马牵着照夜玉狮子来到,却是他在路上看到停下来的照夜玉狮子,顺手牵了过来。他先去寻了一辆车子,把燕青放到车前,史文恭扔到车后,套上那匹照夜玉狮子,和卢俊义一起往城里来。
那时天色大亮,宋江带着大军进了曾头市,正在耀武扬威。
曾弄见城中大闹,又听得梁山泊大军杀入城来,在家中房梁上自缢而死。曾家一门老少全部被斩首。大小喽啰们四处抄掳金银财宝,米麦粮食。
宋江看了卢俊义一行人,心中一喜一恼,叫小头目用陷车把史文恭囚了。随行军中郎中查探燕青了伤情,报说外伤没什么大碍,但内腑伤了脏器,一时难愈。宋江便叫郎中用上好药材与燕青救治,又叫武松先行护送燕青上梁山泊寻神医安道全。
吴用见卢俊义闷闷不乐,私下里寻到他道:“神医安道全医术无双,非是小生替他吹嘘,华佗在世也不如他的手段。燕青顶多吃些苦头,不会有大碍。”
卢俊义道:“都是我一心要生擒史文恭,不然燕青不会有事。”
吴用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回山之后,员外可要……可要竭力隐忍才好。”
卢俊义吐出一口气,扭头看了看吴用,说道:“军师,为何这么怀疑晁天王和自己的眼光?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卢某不会因为燕青受伤之事就变了当初的计议。”
这却是吴用想多了,晁盖当初为自己挡箭受伤身死,他自觉心性变化极大。眼下燕青受伤,他以己度人,生怕卢俊义有变,凭了晁盖的遗言,执意与宋江相争寨主之位,坏了算计。
卢俊义又说道:“大刀关胜如此了得,出乎我的意料。他在山上如何?”
“他现在隐然是降将之首,尤其是招降了魏定国和单延珪之后。呼延灼等人虽然上山比他早,但对他都是心服。除了降将之外,也有一些别的首领推崇他。”
“那些降将都是什么心思?”
“看不透。”吴用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军师也看不透么?”卢俊义还是头一次听吴用如此说梁山泊的人,不由睁大了眼睛。
“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