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鸨儿爱钞,姐儿爱俏。见这宋江面黑,一副土财主的模样,那出来的侍女先就不喜,拉长着脸道:“小点声,这里可不是好喧哗的地方,莫惊扰了贵客。”
宋江恼火道:“你这店里冷冷清清,除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贵客?速速与我开个雅阁儿,捡你们拿手的菜肴茶酒尽管上,再叫李师师过来。伺候好了,有的是银钱赏你。”他在梁山泊发号施令惯了,自然而然一副颐指气使。
这个派头别的青楼虽然也不喜,但看在钱的份上或许还能吃得开,可樊楼是什么地方——天子来嫖妓的地方——哪里吃他一套。那侍女只冷冰冰道:“弊店客满,恕不接待。”说罢一甩手,竟然回去了。
宋江不由大怒,他已经许多年没被别人这样对待过了。他挽起袖子,有心发作,终究是人生地不熟,还是按捺住了。他悻悻的回到茶坊门口,唤过燕青,附耳低言道:“我要见李师师一面,暗中行事。不料那里侍女好生无礼,竟然说客满——就差没被她轰出来。你去想个办法与我定个约来。”
燕青见宋江黑着脸,不由心中窃笑,应了一声,便去了。刚走两步,又被宋江叫住,道:“不要被人知道。”
燕青扮出一副茫然的模样:“知道什么?”
宋江冲他拱了拱手,进茶坊去了。
且说燕青来到樊楼客房里,仍是那个侍女前来迎接。
燕青抢先行礼道:“姐姐,小可这厢有礼了。”
那侍女道个万福,问燕青道:“小哥哥高姓?哪里来?”
燕青道:“相烦姐姐请妈妈出来,小可有话说。”
侍女进去不多时,转出李妈妈来,燕青请她坐了,纳头就是四拜。
民间四拜礼最重,李妈妈被唬了一跳,问道:“小哥高姓?”
燕青答道:“妈妈忘了么,小可是太平桥下彭婆婆店后面住的小张闲。这几年一直出门在外,近日才刚回来。”
那老鸨思量了半晌,仍是没想起来。不过她是迎来送往的人物,只顺势问道:“却是我人老眼花,没认出来。你这么长时间没来,不知在哪里高就?”
燕青道:“小可如今给一个山东客人做亲随。他是燕南河北第一个有名的财主,现在来到汴京省亲,顺便买卖些货物。他听闻李行首大名,想要求见一面。不敢求房里出入,同席一饮便称心如意了。不是小可卖弄,我家主人有千百金银倒在其次,还有好些古董名画、失传曲谱等罕见之物,可以送与妈妈,只求成全。”
不管李师师如何,老鸨没有不好利的,要不然开什么青楼,直接去做慈善了。这李妈妈也概莫能外,尤好金钱。她听的燕青这一席话,心里动了念头,嘴里仍是含糊道:“若不合李行首心意时,我也无能为力。”
燕青取出火炭也似金子两块,放在面前:“妈妈只管请李师师出来,合不合心意在她。”
那老鸨如何不动心,二话不说去就见李师师。不知被她哀求了多少遍,使了什么法子,李师师才勉强答应出来,与燕青相见。果然是玉貌花颜,世间罕见。
燕青略看了李师师一眼,纳头便拜。
李师师道:“那山东客人如今在哪里?”
燕青恭恭敬敬道:“回行首娘子的话,我家主人在前面对门茶坊里。”
李师师便道:“既然相距不远,便请他过来寒舍拜茶。”
燕青道:“没有行首娘子吩咐,不敢擅自进来。”
老鸨道:“快去请来。”
燕青回到茶坊里,宋江耳边说了消息。宋江脸色这才好了起来,让戴宗取钱,给了茶博士。三人跟着燕青,直到樊楼内。刚到中门,老鸨前来迎接,引着四人到一个上好房间里。
李师师敛手向前动问柴进道:“客人今日光临,楼阁生光。”
柴进知道她认错了,道:“在下柯巡检,这是表兄,李大官人。”
燕青慌忙弯腰指着宋江道:“这位是小闲主人。”
李师师粉脸一红,连连赔罪。
宋江答道:“小可不过是山野村夫,孤陋寡闻。今日得睹花容,实乃生平幸事。”
李师师便请众人上座,宋江、柴进坐了左边客席,李师师在右边主位相陪。燕青、戴宗分别在宋江、柴进身后侍立。
众人坐定,侍女捧了整套茶具来到。
李师师取出一饼小龙团贡茶,碾压成末,放入盏中,而后一手拿着细竹做的茶筅搅拌,一手浇入微沸的山泉水,调成膏状,而后再注入沸水,只见李师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