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宋江闷头回到忠义堂上,再度敲响忠义钟,叫众头领聚来。众首领都猜到因为何事,故意耽搁,过了半晌,才稀稀拉拉聚齐。
宋江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虽是朝廷的诏旨言语不美,你们也不用这么暴躁。”
大刀关胜沉声道:“这诏旨是和尚头上的秃子,明摆着的事,还有什么不美的?”他一时情急,因着和尚的话,把‘虱子’说成了‘秃子’,惹得许多人暗里都笑。
武松道:“除去诏旨言语不美不提,那御酒又是怎么回事?要是皇帝老儿吃的就是这种酒,我自无话说!明摆着是故意羞辱我们。”
花荣对宋江道:“兄长,你休执迷不误!自古招安诏书哪有不加官封爵的?就算事后算账,也得先给点甜头尝尝。他们如此行事,如何怪得众兄弟们发怒?那里既然不把我们当回事,还非要投他么?”
李俊道:“若真按那诏书所说,所有钱粮、军器、马匹、船只,一律纳官,巢穴拆毁,匪首赴京,我们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孙立道:“被他剿了押解入京也不过如此。”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打输了。”一群人纷纷附和。
吴用道:“招安,招安,这个招法,要是能有安才叫活见鬼。”
卢俊义道:“如今闲话都不要说了,寨主且传将令下去:马军收拾马匹,步军安排军器,水军整顿船只,早晚朝廷必有大军前来征讨。若是忠臣,好言与他;若是奸党,只管用刀枪打发。”
众人道:“言之极当。”
木已成舟,错已铸成。宋江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朝廷颁下来这么一个诏旨:一丁点儿招安的诚意都看不到。放眼望去,山寨首领不管是哪里出身,都出言反对,他也无话可说。
其后众首领散去,各归本帐准备御敌。
当日夜,一个喽啰来医寨求医,只说圣手书生萧让的妻子得了急病,专求女华佗宇文柔奴上门诊治。
宇文柔奴一向安歇的晚,正在那里钻研医书,闻言急忙起身,提了药箱就走。
萧让正在住处门口等,见了宇文柔奴,只说浑家得了急病,才请宇文柔奴来。宇文柔奴一边用清水净手,一边问病人症状,萧让却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宇文柔奴医者父母心,知道病人亲属许多时候关心则乱,也不以为异。直到进了里间,见了病人,这才大惊失色,险些没叫出声来。
那病人根本没病,也压根不是萧让妻子,而是济州府尹张叔夜。他白日里趁乱,叫萧让把他藏起来。挨到天黑,才叫宇文柔奴前来。萧让和宇文柔奴都是职方司的卧底,是张叔夜的直属,在梁山泊专替宋江与张叔夜传递消息。
宇文柔奴与张府尹见过礼,问道:“此是虎狼之地,府尹如何没走?”
张叔夜道:“这些日子你二人音信全无,我只怕你们遭了毒手。我没法亲自来梁山泊,却叫你二人天天冒险,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萧让道:“山寨盘查的紧,又无新鲜事。我二人为国家尽忠,这点子危险算什么。白日里的事府尹都看到了,以后要我两个如何行事?”
“看目前的情势,纷乱复杂,做多错多。我冒险来见你二人一面,并无良策,只是要你二人即刻下山。”
宇文柔奴看了萧让一眼,开口问道:“叫我和萧机密下山,却是为何?出了什么事?”萧让未上山之前做过济州府衙专管摘抄公文的机密,人都称他为萧机密。
“为何如此?”萧让也是疑惑不解。
“宋江心思叵测,他的野心已不是小小的职方司能容得下的。你二人在此山上行事再无意义。若有不谐,还恐误了你二人性命。我已做好准备了,后面的事都给你们安排妥当。你们若是不愿,也可拿了钱自谋生路。”
“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对职方司如此这般?”萧让问道。
张叔夜脸色一黯:“天子当初设立职方司就有一大半是觉得好玩,却不知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命运。现在么,天子嬉政修道,一心享乐,早就无心政务,就更别提职方司的事了。”
萧让还是很疑惑:“朝中这些年不是一向如此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几年前我刚见到府尹的时候,府尹就告知了。”
“这次是职方司发生了变化。之前我跟你们来的信中说过,提举皇城司的郓王已经在暗中兼任了职方司的正使。”
萧让道:“卑职以为,这是好事。梁山泊的探马搜集了许多汴京城消息,郓王是个想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