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再三,他慢慢转过了身,“侯爷可知道,有些秘密我无需去听,也心知肚明。”
傅知意的脸色未变,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这些浸淫官场多年的官员们大多都练出了这样的波澜不惊。顾阮只恨自己没办法将对方藏了多年的真心挖出来曝在日光下,叫所有人都看个清楚。
看看这到底是怎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那将军打算如何?”傅知意仍直直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顾阮却笑了笑,“你的事,与我何干?”
他答应过赵明珠不再理会傅知意的事情,好奇归好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先对傅知意下杀手的。
但若是傅知意自己心虚先做出什么来,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顾将军,”傅知意的嗓音永远和最初听到的一样,冷静而疏离,“从你迈进这公主府的大门开始,整个汴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话,你猜我是如何想你的?”
“傅知意。”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了对方一声,他眸色间渐渐染上寒意,“我求而不得的一切,你都唾手可得,而且毫不珍惜。你可知道我又是怎样看待你的?”
前后两辈子,多少年过去了,漫长的时光连他对北蛮的恨意都能渐渐磨平,可却始终磨不平他对傅知意此人的厌恶。顾阮也知道成大事者必然不会像自己这般钻牛角尖,但他做不到。
他承认,自己这辈子就迈不过这个坎了。
直到此刻他才再次清醒地意识到,原来承诺什么都无用,傅知意一日不死,他便一日不得安宁。
“顾阮!”眼看着那人脸色不善,李熙宁上前了一步挡在对方前面,说出的话与赵明珠曾经所说的分外相似,“是你自己出现得太晚了。”
无论是对赵明珠而言,还是对傅知意来说,顾阮此人都出现得太晚了一些。
偏偏在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
而他不说话还好,一听他开了口,顾阮的目光很快投了过去,脑子里又闪过了那个荒谬的传闻——傅知意状元及是李熙宁所写,甚至在刚刚踏足官场的时候,公务也是由李熙宁办的……
到底是怎样的交情能让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牺牲来?
他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一想起李熙宁那站出来维护傅知意的模样,心底的疑虑瞬间加重了一些。
可傅知意却不愿李熙宁站出来说这些话,脸色一沉,也上前了一步,站到了与其并肩的位置,这才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顾阮,“顾……”
“你们在做什么?”匆匆赶来的赵明珠一进院子便见到了他们三人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由快步走了过来,挨个打量一遍,满眼的担忧,“不会是……”
“没有。”三人的回答倒是异口同声。
说罢,又嫌恶地互相瞪了一眼。
赵明珠看得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他们的神色还算正常,不像是捅破了什么秘密似的,便也稍稍放下了心,然后看向顾阮,“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伤还养不养了?”
顾阮本想说自己这点伤就和不小心撞到墙没什么分别,但碍于小丫头已经带了些不满的眼神,到底是软下了态度,连连点头,“养,养……”
幸好这是在公主府,若是叫军营的人知道他顾阮挨了三下军棍就要养伤,他怕是只有一死才能摆脱耻辱了。
但在认命地跟在赵明珠身边离开时,他还是忍不住回首看了看那仍站在院中的两个男人,他们的脸色仍不明朗,带着他看不懂的忧心忡忡。
他唯有强压下心底的疑虑,不想在心上人面前暴露出什么来。
但赵明珠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在拉着他回房歇着的时候,不由多问了一句,“你还是放不下吗?”
这人对傅知意的偏见,她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但这其中是存在着误会的,他因为那误会对傅知意心存恶意,她能理解,但既然两人已经决定只看着彼此生活下去,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暂且放下那心结。不求他在知道真相之前对傅知意心存善意,总要别动不动就剑拔弩张的便是了。
可这一次顾阮却没有很快答应下来。
他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指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明珠便也握紧了他的手,稍稍用了力,希望他能感觉到些许暖意。
须臾,在心底反复挣扎的顾阮还是泄了气,“我试试。”
虽答应了她暂时放下偏见,却未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