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梳不会安慰人,因为她一定会走,她不可能留在这里陪苌倾长大,他们都需要成长,所以这道坎,只能苌倾自己跨过去。
苌倾一次次地试探,宋执梳一次次地回绝,最后,他再一次沉默,强颜欢笑。
变故是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周四。
今天天气灰蒙蒙的,风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又下起来了久违的中雨,割开了裂隙,在里面埋下雪的种子,呼吸起来很凉,灌进心肺时,感觉胸口都是阵痛的冷意。
在下午五点时,宋执梳呗脸色凝重的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说,但是还是快速道:“今天上午,苌倾爷爷在田里和别人起了争执,争执之间被推了一把摔下了坡,不知道哪里磕到了,昏迷不醒。情况有些危急,只把苌倾叫回去了,没有时间往市中心那里送,只能在村里的老医生那里看,说要只长在后山的什么药草才行,下着雨很危险,没人愿意去,苌倾自己去了,现在没有音讯…你…唉!宋执梳!”
他还没说完,宋执梳“蹭”得站起来,霎时间,天地浓雪翻滚,呼啸着漫天卷地铺开。
她转身就跑出了办公室,直奔校外。
还好,节目组一直保护她的车子停在外面,她上车后二话不说命令他回村。
她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在脑子里盘算着,问白团子目前的情况,并不是特别糟糕,她微微放下了心,可那双瞳眼还是如同寒窑。
宋执梳现去了诊所,站着很多人,叽叽喳喳的,有人看见乌乌泱泱这么多人,又好奇地加了进来,另外几个人又开始从头到尾详细地讲解。
宋执梳胸口怒火顿烧。
她寒着脸站在门口,雨水打湿了衣衫,让她看起来比平日里瘦弱不少,但是她的到来,使这间沸腾的屋子,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摆钟无情地漫步。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像是被这些婆婆妈妈的人献祭一样昏迷不醒的爷爷,眼前发昏,耳朵里爆鸣出了尖锐的崩裂声。
众人见她忽然咧开了唇,那笑容弧度很大,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耳光就甩在了离她最近的中年男人脸上。
他们一下子惊了,被突然的变故吓得退了几步。
他们不知道宋执梳是怎么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想要无赖地占苌倾家里地的男人,更不知道她看起来羸弱不堪,一巴掌却把那男人甩得嘴角溢血。然而迟缓地吐出了两颗沾血的牙,被森冷的灯光照着,像是镣铐。
男人原本吊儿郎当无所谓的肉脸上尽是懵然,他还没来得及被怒火席卷,宋执梳又一脚踹过来,生生把他踹飞了三米远,躺在地上呕出了几口血。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男人看着她愈发靠近的黑色马丁靴,眼里的惊恐怎么也止不住,连连后退。
太野蛮了,这死丫头哪里来的力气?
宋执梳揪着他的衣领,握紧了拳头,眼神冷漠地像在看死人,一拳一拳朝着他的胸口和脸锤去,哀嚎声遍地攀爬,凄厉悲惨。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着急忙慌地要把宋执梳拉开。如了宋执梳的意,上来一个,她甩一巴掌,直到满屋子人通通挨了一遍揍,她才甩了甩拳头,干净利落地走出了这间小诊所。
在配药室忙活半天出来的医生:?
在外面观战的司机:?
宋执梳直接去了后山,让白团子给她调出来苌倾目前的位置。
显示他还有生命体征,但是不是很强健,身上皮肉伤有些严重,但是已经找到了需要的药草。
宋执梳听到了第二句,就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但是这座山的树木被乱砍滥伐得差不多了,雨势不减,山涧的河水已然奔流,像洪水猛兽。
宋执梳让司机别跟着,去叫人,她就按照白团子给的路线去找苌倾,终于在二十分钟后找到了一处洞穴。
苌倾一身泥泞,如果不是宋执梳视力好,她并不能分辨出他和周遭的泥土。
他虚弱地靠在土墙上,浑身灰败,只有手上紧紧握着的药草,那抹亮丽的紫,在他身上添了色彩。
宋执梳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生怕惊动到他。
她在他旁边慢慢蹲下,他也恍若未觉,弓着腰背,静静地坐在地上,破败的眸光黯淡地落在宋执梳给他新买的鞋子上。
宋执梳不知道是不是雨滴落在了眼睛里,否则,她的性格,眼睛是绝对不会发酸的。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能被这瓢泼的雨掩住:“苌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