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散搜寻许久,其中一人发现了一处破败的院落,朝那里走去。
院子杂乱,无人居住,还被火烧过,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人发现院角有一处遮盖着什么,手里的弯刀举起,一把上前去揭,忽的没了动作。
喉咙被刀锋割过,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身体便轰然倒地。
李砚收回手里的匕首,在衣摆上胡乱擦了两下,随即又缩回去,抱紧怀里的襁褓。
他往后退,一直退到无处可退,背抵着墙壁,小心地抱着怀里的弟弟。
怀里的小家伙忽的一动,出了声,他怕引来追兵,连忙把手指递去给他啜。
这是无意中发现的,一定是饿了,这样就能安抚他。
手指上还沾着突厥人的血,但也顾不上了。
“别怕,别怕……”李砚无意识地呢喃,或许不是说给什么也不懂的弟弟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他第一次杀了人,沾了血,浑身都发冷。
但他不能退,姑父说过,出事时应该要挡在女人身前。甚至连刚才那狠戾的一招,也是曾经姑父教给他的。
以往总是姑姑护着他,这一次也一样,姑姑可以拿命护着他,如今他也要护着姑姑的骨肉。
人在被保护时还能软弱,但现在他必须要反护他人,再不能软上半分。
没事,杀了人又如何,他是皇族宗亲,是在保家卫国。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他紧紧抱着弟弟,握紧匕首轻语:“父王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栖迟坐在原处没动, 在恢复体力, 也在看着曹玉林。
她刚才说,她曾被突厥军俘虏过。
“你的伤, 就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尽管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还是问了这一句,因为倘若不是如此, 她就不会提起这一段。
曹玉林点头,想起黑暗里看不清楚, 又开了口:“是。”
她挪动一下,像一个迟缓的老人,艰难地伸出手去门口, 拖着一具尸体用力一拽,挡在门前。
栖迟看得惊惧,但此时此刻, 更担忧她的状况。
曹玉林忙完这个, 才靠在旁边接着道:“俘虏我的就是刚才听到的那个右将军,阿史那坚……”
那是当年最惨的一战。
全境八府十四州都被瘟疫祸害了一遍, 军民死伤无数,突厥长驱直入攻下了四州, 洗劫一空, 再往前就要深入腹地。
伏廷领着只有突厥一半的人马坚守不退, 她在去支援的路上遭到重兵埋伏。
为了拖住这股兵力,他们只能力战到底,最后除去战死的, 她手上活着的一百八十六个部下也一并被俘。
“他们想从我口中套出军情,我不说,就在我眼前一个一个虐杀我的人……我只能忍着,眼睁睁地看着。”
“一夜不到,一百八十六人……最后轮到我。”
“阿史那坚羞辱我身为女人领军,将我赏给虐杀了我手下的那些人。我不从,趁机杀了他们其中一个,他们全都对我举起了刀……”她的声音诡异地平静:“一刀又一刀……他们说要让我永远留着耻辱,在我胸口上割上了突厥文,写的是突厥奴。”
“最后放话说第二天我还活着,等着我的就是被所有突厥人蹂躏,然后……”
“别说了。”栖迟打断她,声音发颤:“别说了阿婵。”
虽然她说的简略,只这几句,她已经听不下去了。
“然后三哥就来了。”
栖迟一怔。
想到那些场景,再听到这一句,仿若转机,甚至都振奋了一下。
曹玉林似陷在了回忆里,喘着气说:“是三哥杀入营中救了我。”
身上挨了多少刀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衣裳破碎,浑身是血。
她被悬挂在营中的高木上,地上到处是与她一同出生入死的北地将士,眼前血红模糊,嘴里含着血肉,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所有经过的突厥兵都能对着她嘲笑唾弃。
就在当晚,伏廷领着人杀至。
其实当时他手上的兵力已经不多,为了救人,他让罗小义率军假装袭营,引走了阿史那坚。
后来曹玉林才知道,那一晚伏廷只带了二十人,本意是解救了他们后,便可以一同杀出来,可是短短几个时辰,等待他的便是满营的鲜血和残躯。
在看到曹玉林模样的那刻,他脚下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