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里,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那个孩子还那么小,又受了一回罪。
所以她给四爷留下的信里,没有太多话的话,只有一段,求他怜惜大阿哥,怜惜她唯一留下的一个孩子。怜惜他自己的嫡长子。
对阿玛,她怨恨过,但是如今想来,阿玛也是疼爱她的,只是一个男人,顾及不到后院吧。
对周氏,她也一样怨恨过,可到头,只是无奈,不见了,也不必留下只言片语吧。
周氏养废了她,可周氏十几年如一日,对她是真的好,哪怕是假的呢。
她甚至想不出如果是亲生的额娘,又会如何对她。
至于四爷,她早就不怨恨了。四爷是个好夫君。只是她委实不懂为妻之道。
再有后院那些女人,更是犯不着恨不恨的,她们没什么错。
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甚至有种四大皆空的感觉。
唯一牵挂的孩子她无能为力,只能放手。其他人,也都不要紧了。
她在帐子里,无人在侧,她完全没有后来大家想的那么孤单难过的走。
她只是想,她这辈子也算没做坏事,小时候出门遇见了乞丐还是会给银子的。
或者下辈子还是个人?
要是人,她该是个什么人?反正要是还做个女子,就不进皇家了。
她倒是没有什么皇家无情之类的想法,这些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呢。
她只是觉得就算是没被周氏养废了,她估摸也没多少本事。不如嫁给一个普通人家。
还不能是长子长媳的,也很累的。
她甚至有点好笑的想,这到底是被继母养废了啊,还是本来就废啊?
最后的最后,想起四爷,她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却没有多少难过伤感。
想来也好笑,病了这些年,她竟是不知道到底当初是喜欢四爷啊,还是觉得那是她的夫君,就该喜欢来着。
临闭眼,她想年少时候幻想的男子是白衣飘飘的书生……
四爷,他不是。
错怨东风扬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花园里的桃花杏花纷然落下,青涩的果实也要挂上枝头。而正院里,福晋也如这初夏的花,悄然凋落。
蹦跶
因为福晋的事,所以今年的端午节就这么悄然划过了。
四爷经过半个月的休整之后,总算是恢复如初了。
前院里,大阿哥正蹲着跟小太监玩石子呢,一开始他也不敢,但是渐渐发现前院里的人宽容,他就敢了。
四爷看他小手玩儿的石子,心念一动就问苏培盛:“叫人去瞧……算了,爷自己去吧。”
说着四爷就坐不住了,起身:“去后头瞧瞧。”
苏培盛哎了一声,先说您这是看着大阿哥玩石子儿,想起雅主子了。
当年雅主子那还用杏核的,如今大阿哥就用石子您可不管?
那会子雅主子那您可不是这么做的啊!
就快六月里了,天暖了之后,雅利奇就叫人将大大的竹塌搬来放在院子里头的树荫下,把孩子往里一丢,自己坐秋千或者是小竹林坐着玩儿。
于是四爷来了,就见快七个月的三格格用一种只能用‘横七竖八’的词汇形容的姿势睡得好呢。
是的,就一个人孩子,她就能睡成这样,四爷也是服气的。这完全是像她额娘。四爷暗暗道。
孩子肚子上盖着毯子,其余就穿着粉色的小肚兜和短裤。小脚白生生的。看着指甲圆润,估计是趁着孩子睡着又被她额娘剪了。
四爷想,这孩子之前红色的肚兜多,如今是避讳嫡母孝期,都换了。
四爷来没叫人禀报,所以雅利奇迟了一步看见四爷。
“爷又突袭呢?”雅利奇好笑的过来,看着给三格格打扇子的康氏:“没虫子就行,你不必太累了,她也不需要这么多风。”
康氏应了,停住扇子。
她方才吓一跳,起身无声请安的,就怕惊动了三格格。
“你们平时别惯着什么时候的都怕吵到她,不然受罪的是你们。”雅利奇道。
康氏又哎了一声。
四爷走到了石桌前坐下,看桌上的书:“这是写树的?”
四爷看那书蓝色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天下万木》。
“哎,这书写的。”雅利奇摇头不已:“我是没事做摸了一本书瞎看,看笑了简直。”
四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