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江知羽挂断电话,戚述从办公室找出一只快递箱,从里面抽出枕头抛弃在沙发上,再单手抱着箱子下楼提车。
电梯里有位高级合伙人,说到今晚还早,空闲时光不可辜负,约他一同去旁边打牌。
良辰好景,和同事在牌桌浪费光阴有什么意思?戚述认为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话说你买的什么东西?好用的推荐推荐?”高伙攀谈。
戚述道:“牙刷、毛巾、睡衣和浴袍这些,除了打德州就窝家里的不用多余备一套吧?”
“哦,敢情你出差呢。”高伙没觉得被内涵,爽朗接茬,“平时我都是老婆帮忙准备。”
短短一句话,彻底杀死话题,戚述愈发不乐意和他多说。
没让江知羽久等,purosangue打着双闪驶向路边,降下车窗露出戚述的脸。
他远远就瞧见江知羽杵路边发呆,没有摁喇叭去惊扰,而是握着方向盘,出声喊了对方的名字。
江知羽随即循声看向这边,继而走过来弯腰打开车门。
系好安全带的同时,江知羽余光注意到后座的箱子。
他觉得好笑:“你刚刚特意去买了东西吗?”
戚述没说自己早就准备了全套,还演技爆发跟人扮可怜:“那家超市没枕头,只能挤一只了。”
附近商场众多,找起来很方便,但江知羽没戳穿:“下次我帮你买,正好想换床上用具了。”
“为什么?”戚述以为他讲究,想强调自己每天洗干净了才会躺上床。
江知羽说:“当时尺寸订得不够大,我一个人还凑合,两个人会被我抢被子。”
他们最开始各自盖一床,认为这样宽敞舒服,后来留宿的次数多了,懒得多加收拾,干脆凑合着挤一挤。
江知羽原先没想着换,那段互相掩饰的关系摇摇欲坠,难以把握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他们甚至不需要有一个正式的告别,转身就能藏进人海玩消失。
但现在不能这样了,他们摊牌社会属性,拥有共同人脉,还在台面上建立过合作关系。
这段缠绵开始或是结束,对江知羽来说,都不能潦草地起意。
于戚述而言或许可以,两人之间他客观地拥有更多能量,并且他也明白这点差距能被利用成一种压力。
可他不屑也不肯这么做,发觉以后戚述将其束之高阁,抉择权始终交在江知羽的手上。
江知羽感觉到了,既然戚述当一回绅士,那自己也还以尊重,比如不让对方落魄到没有棉被可以盖。
“能不能买桑蚕丝,胎套柔顺一点。”戚述得寸进尺。
江知羽道:“看不来,我到了商场就是被宰的羊,到时候拍照发你。”
这意思是让戚述来挑,戚述其实也不懂,但他又想收到照片参与进去,于是故作高深地答应了。
车内没有开导航,缓缓驶向铂曼的方向。
眼
前种种逐渐恢复如常,又好似有哪里偷偷发酵,与以往并不一样。
戚述观察了江知羽的脸色,开口:“和你爸见得顺不顺利?你看上去心情不错。”
父子的矛盾依旧存在,可他们目前没想扳倒对方,都怕这场见面发展成质问和吵架,以至于又制造出僵局难以解开。
亲缘关系说复杂可以很复杂,天生就被血脉捆绑,朝夕相处十多年,付出的疼惜无所保留,自身的缺陷也暴露无遗,其中有自责有幸福也有委屈,滋味根本不是几个形容词就能概括。
但说简单也能极其简单,彼此有牵挂就会有同样的顾忌,既然双方都存在感情,且双向地试图弥补着,为此温和一点有什么不可以?
这场见面算是欣慰,江知羽朝戚述点了点头,再想起父亲离开时的身影。
江锦昆比一众国贸上班族都精神得多,年轻人常年困得东倒西歪,而他气宇轩昂,精力也非常充沛,很多同僚都说过他爸看起来永远不会退休。
不过,江知羽沉默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觉得爸爸好像老了,虽然我找不到他的白头发。”满街来去匆匆,他此刻终于有了可以倾诉地方。
戚述不善于抒情,但会出主意:“你们一直聚少离多,这个月趁着你休息,他又待在这里,多见几面肯定不会后悔。”
江知羽闻言,有一些犹豫。
由于江锦昆的形象向来是个大家长,有威严又不太表达感情,自己总觉得和人体贴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