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见到瑞云时,贺安和惊为天人,心里却是更加不安起来,他一个穷酸书生,真的配不上这样的女子。
可出乎贺安和的意料,瑞云待他异常殷勤,两个人坐在一起谈了些诗书,竟然喜好颇为相近,都是纯洁的文学青年,两颗心彼此挨得更近了。
越谈越投机,一时间竟忘记了时间,害的老鸨进来催促了几次,都被瑞云赶跑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贺安和只好在老鸨的冷眼下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去。却被瑞云叫住,在便签上写了一首诗,塞给他。
贺安和回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首五言小诗。
何事求浆者,蓝桥叩晓关。
有心寻玉杵,端只在人间。
此诗寓意明显,化用裴铏《传奇》裴航与云英的爱情故事,对贺安和示爱。
前二句,以裴航在蓝桥驿会见云英,比喻今日相会;
后二句以裴航寻觅玉杵为聘,示意贺安和准备钱和她共度春宵。
贺安和看得是心花怒放,但想到自己家中情形,却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底。
十五两银子,他变卖点田产,倒是也能凑出来,但以后呢?
若是一晌贪欢,今后再无相见之资,这日子只怕更难捱。
本想熄了这份妄念,就此不见瑞云,可夜里一睡觉,便是瑞云的影子,搞得贺安和实在扛不住了。
没办法,又凑了一点钱,跑去见瑞云。
这一次,瑞云见到贺安和又来了,显得很是开心,将椅子都挪到了贺安和的身边。
小声问道:“我给你的诗看了吗?”
贺安和点了点头,“看懂了。”
“但我只是一个穷酸书生,这点礼金亦是东拼西凑得来的,能见到姑娘,我已经很满足了,哪敢奢求和姑娘共度良宵啊!”
瑞云一听,显然不开心了,两人坐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老鸨跑进来,将超时的贺安和赶走,才结束了这次尴尬的会面。
回家以后,贺安和愈发烦躁,一时冲动,竟想要变卖家产,去和瑞云相会,但拿着地契到了门口,一阵凉风吹来,他也冷静下来了。
长叹一口气,贺安和默然回到房子,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了。
若是一夜欢好,第二天就要被人赶出来,以后他只怕连活下去都难了。
穷人要有穷人的觉悟,不该去想和自己身份不匹配的人。
想了一夜,贺安和终于明悟了,彻底将瑞云的名字在心里冰封,连那首小诗也被他藏在了衣柜的最底处。
过了一年多,就在贺安和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瑞云这个名字时,却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了那个人。
他在王员外家做西席,这一日,无意间听到王员外和一个人的对话,又让贺安和重新想起了那个曾经魂牵梦绕的女孩。
“你猜昨天我在春和苑见到谁了?”
那人神秘兮兮的对王员外说。
王员外肚子大,拍了拍大肚皮,笑道:“怎么,见到花魁,翠翘姑娘了?”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一年多前来泉州时,见过这里的瑞云,当时就把我迷住了,打算和她共度良宵,谁知瑞云却不愿意。”
“当时我愿出百两黄金,老鸨都同意了,她一个臭婊子倒是拿捏起来了,害的我生了好一场气。”
“这次来泉州,我又去了春和苑,点名要瑞云陪我,以报当年之辱。
谁知那里人告诉我,说是瑞云变成丑鬼了,现在被赶到后厨做佣人了,当时我不信,亲自去后厨一看,半张脸都黑乎乎,好吓人啊!”
王员外嘿嘿一笑,
“那臭婊子当年自视甚高,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我和你一样,也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听说老鸨都被瑞云整烦了,准备强行给他择婿了,我还蛮高兴的。
但没过几日,便听人说瑞云脸上生了怪病,额头生出了一片黑记,还越长越大,变丑了,也就熄了打算,只是不知她竟沦落到做佣人了。”
两人嘻嘻哈哈,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对瑞云的遭遇很是开心。
贺安和一听,却再也待不下去了,他跑回家里,从衣柜一角又找到了那张便笺,看着上面的诗句,不由得泪如雨下。
当天夜里,他就去了春和苑,在后厨见到了蜷缩在墙角睡觉的瑞云。
当日那个穿金带银,气质如兰的绝代佳人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不遮体,蓬头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