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圆盖似的拢在天空，遮蔽了繁星的光彩，只留下路灯，在世间照耀。
风君墨拉着风君时一起，两个少年丈量着夜色下的马路。
是的，又一次，离家出走。
风君时跟在哥哥身后，他是在睡梦中被哥哥叫醒的，虽然有些睡眼朦胧，但是仍然乖巧地跟在哥哥身后。
对于今夜的出逃，风君时早就有所预料，因为今天吃晚饭时，哥哥和爸爸又一次发生了争执。
争执的原因无非就是关于那个风君时没见过的妈妈。
平时那个什么都不甚在意的酒鬼父亲只有在谈及母亲时才会勃然变色。
风君时不会忘记男人像是暴怒的雄狮似的眼神。
也不会忘记风君墨最后一句嘲讽的话：
风戚弈，你…
还是活成你最讨厌的模样了啊。
………………
“哥哥，我们今天去薇薇姐那里吗？”
“嗯。”风君墨走在前面，他没回头，只是闷闷地回答弟弟的问题。
风君时突然莫名从风君墨的背影中意识到了些其他的特别的情绪…那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然！
风君时敏锐地发觉这次的风君墨和以前不一样，他忍不住开口发问：“哥哥，我们这次多久再回去？”
“……”风君墨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些脚步，让风君时必须跟着加快步子才能跟上。
“哥哥…？走得太快了…”
“……”风君墨没有回头回应风君时哪怕一句话，只是一直埋头往前走。
“哥哥…？”
“……”
“哥哥！”
风君时终于唤住了风君墨的脚步。他气喘吁吁地看着那个站在路灯昏黄光线下的哥哥。
风君墨还是没有回头，少年低着头，从头顶垂直宣泄下的黄色灯光没法映亮他的脸，也同样映不亮他阴翳的内心。
风君墨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他的视野中的自己始终笼在阴影之中，混浊在黑色的阴暗之中。
少年的眸子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冷静。但是这份冷静下，似乎隐藏着很深很深的伤感。
风君时等不来风君墨的回答，他只能自己开口，男生的声线难以抑制的颤抖：“我们…不会回去了，对吗？”
两个少年站在夜色下。
一个站在灯光下，肩披昏黄，却掩藏心思眼色。
一个站在灯光的光圈之外，身陷黑暗，却脸色关切。
一时时间静谧下来，只有夜风轻柔。
风君墨终于回了头，他站在光芒中看向面前的弟弟，声音平静：“嗯，不会再回去了。”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爸爸？”
“风戚弈他活该。”
“总该告诉我为什么吧！”风君时看着哥哥，哪怕对方背靠光芒，自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还是努力想要看清风君墨的表情。
“因为妈妈，那时的我们一家和风戚弈其实经历了一场车祸，只有妈妈死去了，而你…我们活下来了。”风君墨的声音平静。
“我…”风君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
“医生说了，你会出现失忆的症状是因为年龄太小，面对太残酷的现实会出现自我保护，而且头部还遭到了轻微撞击…所以你能心安理得地活得这么开心吧。”风君墨的语气还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平淡。
“我…”风君时忍不住想开口反驳些什么，可惜文字到这种时候越发无力。
“好了，你要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们快些走吧。”
“不…不对！”风君时赶紧叫住哥哥：“那…为什么这次不会回来了？”
“没有为什么。”风君墨大概是失去了耐心，他走到风君时身边，直接拉住风君时就继续往前走。
“他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是什么意思？”风君时抗拗不过风君墨，只能由他拉着自己走，但是嘴巴还是不停地询问着。
“当年的车祸，对方是酒驾。”
风君时瞳孔猛然一缩，突然几个残破的记忆从脑海中闪过…
——残破的车子。
——鲜血。
——救护车。
——…妈妈。
再回想起风戚弈桌上四散凌乱的酒瓶…
一股恶心感瞬间涌上。
他…最后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