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栖拎着医箱进屋,这是一间极为宽阔的寝室,珠玉做帘,丝绸为幔,连熏着的香也闻出一股奢靡的气味,绕过屏风便听得几声痛苦的呻吟,探目望去,只见一大腹便便的男子裹着白衫卧在塌上,看模样面上毫无血色,气息不稳,当时伤得不轻。
许容过去在司礼监当过职,三年前被派遣出京,是认得裴沐珩的,瞧见他,便眼眶泛红,
“三公子”
裴沐珩乔装进衙,不敢声张,上前坐在他面前的锦杌,低声问,“身边人都可信吗?”
许容看了一眼屋内两名内监,点点头,“都是奴婢一手提拔出来的人。”
裴沐珩不再多问,让开位置示意徐云栖上前,
许容看了一眼徐云栖的装扮,只当是裴沐珩带来的小太医,神色间不太信任,这几日扬州最负盛名的医士都过来会诊过,药开了不少,他吃了不见明显的好转。
但裴沐珩这个面子必须给。
于是许容打算宽衣让她查看伤口。
裴沐珩眼看他这动作,下意识制止,“等等。”
许容和徐云栖同时抬眸看向他。
徐云栖已挽起衣袖,将医箱摊开在跟前小几,只等看伤口。
裴沐珩心情复杂与许容解释,“她是我的妻。”
许容则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他在扬州也听说皇帝给裴沐珩指了一门婚,似乎不太如人意,如今
才明白是这等不如人意,他难以想象裴沐珩会带她来,还准许她给自己看诊,顾不上多想,许容艰难抖着膝盖,试图给徐云栖磕头,
“岂可劳动郡王妃”
裴沐珩恐许容看轻了徐云栖,又补充一句,
“她是荀阁老的嫡长女。”
这下许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为难地望着徐云栖,“这这”
徐云栖笑道,“你在我面前便是病患,此刻我也只是你的大夫。”
这话像是在安抚许容,也像是说给裴沐珩听。裴沐珩能主动带她出京看诊,已是莫大的进步,不指望他一夜之间全盘接受。
不等许容反应便问,“伤在何处?”
许容指了指腰侧,“这儿被人捅了一刀。”
徐云栖颔首,她已发觉那一处绑带渗出血色,
到了看诊之时,病人的命最重要,她可顾不上裴沐珩。
“你躺好不动,我来看伤口。”
徐云栖拿着剪刀将那一处衣裳给剪开,露出一片白色绑带,又一一将之剪破清除干净,露出伤口本来的模样,伤口依旧泛红泛紫,俨然有化脓的迹象。
徐云栖仔细观察一阵,蹙眉道,“伤及腰肾,且伤口处理不好,以至迟迟不见愈合。”
立即换来许容的随侍打下手,先给许容以酒喂服麻沸散,至他昏昏入睡之际,便开始重新给他处理伤口,清除体内淤血。
裴沐珩静静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妻子,徐云栖一旦投入治病,便换了个人似的,浑身那股温软柔弱的气息悄然而退,整个人冷静异常,出手果断,一丝不苟,眉尖时而蹙起,时而展平,如细韧的剑鞘,锋芒毕露。
忍不住在想,方才若不是他阻止,她是不是就不介意,又或者她在外行医时已看过不少
想起银杏的话,醋意猛然升腾,裴沐珩心底一片焦灼,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他想计较好像也计较不来了。
万幸许容大腹便便,那一刀虽然伤了腰肾,却还不至于太深,重新把淤血放出,伤口清理干净,撒上一层生肌粉,再将伤口缝合好,便无碍了。
二人从入夜进入内衙,至亥时方结束,裴沐珩亲自给她递上手绢,徐云栖一面净手一面吩咐内侍,
“剪破的口子就这么敞着,无需绑缚纱带,余下那些药粉,早晚给擦一遍即可,不要碰水,屋子里冰镇也不能断。”
等许容醒来,面前只剩下裴沐珩,许容明显感觉腰间伤口处冰冰凉凉,舒适太多了,对着裴沐珩激动地涕泪交加,“多谢郡王郡王妃救命之恩”
裴沐珩连忙拦住他,“切勿再动,以防伤口破开。”
可不能再劳累徐云栖。
许容躺着乖乖不动,随后裴沐珩问起盐场一事,有了救命之恩在,许容便毫无隐瞒,几乎是和盘托出了。
裴沐珩才知,国策定下来容易,想要实施落地便难如登天。
如此这一趟也算来对了。两淮盐场规模最
大,扬州盐商数目也为海内第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