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又尝试轮植间植,提高桑丝产量。
起先只是想还曲维真一个人情,渐渐的,他常日与那些稻农混迹一处,睡着人家数楹茅舍,吃着亲手种植的果蔬,觉出几分世外田园的乐趣来,更为重要的是,他在这里深切感受到朝廷一道不起眼的律令对普通百姓的影响。
某一个午后,刚下了一场大雨,裴循在农田劳作半日,正在屋檐下歇晌,刚眯了一会儿,门拴忽然被人拍开,跨进来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
“十二爷,您快去劝劝,六婶子她老人家要投井!”
裴循脸色一变,连忙从躺椅上坐起,“出什么事了?”
老仆与他收留的一名唤绛儿的孤儿,赶忙搀着他坐上轮椅,将他往外推。
那妇人一面跟从一面拂泪道,
“半个时辰前,朝廷发布了征兵文书,说那鞑靼子要南下了,每家每户要出壮丁,五个儿子出两人,三个出一人出半口粮,两个儿子出一人可怜六婶子膝下三个儿子,老大腿不好不能出征,老二刚娶媳妇,是家里顶梁柱,老三年纪方才十六,还是个半大小子,让谁去六婶心里都是剜肉般疼,这不,老人家受不住,扬言要投井一死百了。”
裴循闻言面色铁青,那六婶是村里有名的寡妇,人很和善,也很能干,他初来乍到,穿得便是六婶做的衣裳,眼下又如何忍心看她寻死,他催着绛儿道,
“你快些去六婶家,告诉她切莫冲动,我来想办法。”
绛儿应声离去。
片刻,裴循赶到村尾一凹口处,这里有一排农舍,前坪后院,环山依
水,正是六婶子家。
门前围满了百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劝解六婶,六婶一屁股坐在井盖上,哭得震天撼地。
这些年裴循驻扎在刘家村,脑子聪明,做事公允,俨然成了当地有名的乡绅,百姓都很信服他,瞧见他轮椅被推来,纷纷让开路。
裴循上前了解情形,里正也在场,朝廷律令在此,谁也不敢违拗,国不可一日无兵,裴循曾身在中枢,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会跟朝廷为对,况且裴沐珩执政以来,政治清明,这条律令也无不妥之处。
可怜的就是六婶家情形不好。
老大擦了擦泪,语气坚决,“我去,我腿虽有不便,早些年跟人走过镖师,上阵杀敌也不差。()”
裴循摇头,≈ap;ldo;你腿有伤,不符合朝廷法度,衙门不会收你。?()『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老二闻言咬了咬牙起身,“还是我去”
他话未说完,身后新婚妻子拽着他衣裳哭道,“咱们还没孩子,我还没给刘家留个后呢,你这一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六婶子也哭道,“你是家里顶梁柱,这一家几口人全靠你养着,你走了,咱们喝西北风吗?”
最后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子,从树上跳下来,露出个憨憨笑容,
“大哥腿不便,二哥要养家,自然是我这个弟弟挺身而出,为朝廷征战。”
自古老母疼幺儿,六婶子亦是如此,她扭身一巴掌呼在小儿子脸上,“你才多大,去不是送死吗?”
这话一落,村里人哭成一片。
裴循看着眼前这一幕,视线渐渐模糊。
过去挂在嘴边的江山社稷,天下苍生,终于幻化成眼前一张张活生生的面孔,一行行离人泪。
没有那泱泱百姓,浩瀚人烟,又何来高台广厦,金殿朝官?
那一瞬他忽然感受到了为人,为官的使命。
六婶子痛苦的不是儿子必须出征,而是不知该选哪一个。
这种残忍的事由他来做。
裴循最终权衡道,
“老三,你去吧,我曾结识一位边将,我给他去一封信,让他照看你,保证让你全须全尾地回来。”
那位十六岁的少年闻言从人群中跃了出来,眼神亮晶晶看着裴循,
“十二叔,真的吗?”
裴循看着他,忽然想起当年簇拥在他周身,那群唤他十二叔的侄儿侄女们,神情恍惚,
“是真的,我今晚便写信。”
离开那一日,裴循亲自送他至村口,少年望着满村的青山绿水,不舍地与裴循道别,
“十二叔,我告诉您一个秘密,我喜欢上隔壁青龙村的秀儿,十二叔帮我盯着些,莫要让他爹将她嫁给旁人!”
裴循喉咙微哽,含笑道,“你去吧,十二叔保证在三年内给你攒够聘礼,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