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柱在谢无端的手上断成了两截。
顾非池颔首一笑,举止间门无形中就生出一股锐气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君臣之间门亦是利益的捆绑,因利而结合,也因利而分崩。
他拿起谢无端手上的其中一截断香:“我记得姑父提起过,北狄前头那位先王也十分看重留吁鹰……”
他说的姑父指的是谢以默。
谢无端抓着另外半截香,点了点头:“留吁鹰手掌十五万南征大军,兵权在握,新王即位才堪堪一年,还没坐稳王位,又有北狄九部亲王虎视眈眈,新王对留吁鹰既有看重之心,也有忌惮之意。”
无论是北狄新王,还是留吁鹰,都希望借着入主中原一展宏图。
一阵惊空遏云的鹰唳突地自高空传来,惊得那些在屋檐嬉戏的麻雀四下飞起,更有甚者,差点从半空坠落……
两人望着空中盘旋的白鹰,皆是浅浅一笑。
见二人聊得差不多了,萧燕飞指了指仪门处顾非池的小厮小刀说:“韩老大夫已经来了。”
“谢公子,先去把脉。”
当初她并不曾亲眼看过谢无端的伤势,但是顾非池跟她说过,谢无端是九死一生。
萧燕飞打量的目光在谢无端苍白清瘦的面庞上转了转。
从今天来看,谢无端确实是没有养好,再这样一会儿幽州,一会儿北境地耗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得油尽灯枯。
方才在那间门茶馆的时候,她就让知秋去万草堂把韩老大夫请到这里来了。
中医擅调理身子,韩老大夫的医术也许比不上太医,却比太医可信。
顾非池一把揽住谢无端的肩膀,就把人往外推:“走走走,先把脉。”
谢无端失笑,顺着他的意往前走。
他答应过阿池,他会活着的。
为了阿池,为了枉死的谢家人,他也会保重自己。
“小的刚才把韩老大夫领去小花厅了。”小刀朝东南方指了指,给他们带路。
几人朝着东南方的穿堂走去,经过那片牡丹花圃时,谢无端忍不住又望了一眼,这个季节牡丹花早就谢了,只有一丛丛的绿叶在风中摇曳。
他藏在袖子中的手轻轻地握了握,不露声色,单手负于身后。
穿行在陌生而又熟悉的甬道、穿堂、庭院……
当他来到小花厅外时,就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六七十人熙熙攘攘地等在那里,一个个热泪盈眶地望着他。
“二少爷……真的是二少爷回来了!”
“太好了,老奴可终于盼到二少爷了。”
“老天有眼。元帅与长公主殿下在天有灵,一定会很高兴的。”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每一道声音都透着历经沧桑的嘶哑,有的哽咽,有的喜极而泣,也有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过去的这大半年,对他
们而言,也是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树倒猢狲散,谢家崩坍,他们这些谢家的下人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都被官府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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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顾非池不在京中,卫国公又重病不起,也没能把这些人都买下来。还是后来顾非池回京后,辗转了一番,派人一点点地寻了回来。
顾非池低声道:“元帅府和公主府的人找回了六七成。”
余下的,有的死了,有的不知道卖到了哪里,也有的在新的主家安定了下来,不想再回京城。
顿了顿,顾非池的声音陡然沉了三分:“长公主身边的那些……都跟着殉主了。”
昭明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人,无论乳娘,嬷嬷,还是宫女,无一例外地在长公主死的那天,自缢而亡,对外的说法都是“殉主”。
顾非池自然没有亲眼目睹,只听说当时公主府的正堂里,悬挂在横梁上的一具具尸体密密麻麻,场面惊悚得把进去抄家的锦衣卫也惊了一跳。
上回他把谢无端救回京城时,谢无端重伤在身,顾非池也一直没敢跟他细说这么多。
谢无端环视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心头一阵酸楚,过去这些年他常年征战在外,很少回京,但他出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这里的很多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是服侍过谢家几代人的老人了。
“我回来了。”谢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