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往里走,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直来到一间挂着“乙”字竹牌的库房前。
库门紧闭,上头挂着一枚沉甸甸的铜锁。
他也没打开锁的意思,指着前方这一道道看着相差无几l的库门,客客气气地说道:“娘娘,这一排的库房都属于内库。”
“娘娘放心,内库是皇上的私库,奴婢等定会小心看守。”
他没半句不敬之言,却在委婉地提醒萧燕飞,内库只属于皇帝,皇后没有权力要求他们开内库。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叮咚”的金属碰撞声。
知秋从袖袋中掏出了一大串铜钥匙,故意拿在手上招摇地晃了晃,十几l把钥匙摇来晃去,咣当作响。
“找到了,乙字号的钥匙。”她从一串钥匙中捏住了其中一把,从内侍们身边走过,就要去开库房的房门。
徐公公和几l个内侍有那么一瞬傻眼了。
内库的钥匙只有两副,一副在徐公公这里,这另一副自然是内库的所有人——大景天子的手里。
新帝竟然把内库的钥匙都给了皇后。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徐公公的眼神游移了一下,忙上前一步,恰好拦住了萧燕飞的前路:“娘娘,里头灰大,又阴冷,娘娘想要什么,奴婢令人去拿就是。”
“灰大?!”祝嬷嬷抬头挺胸地走上前,昂着脖子就像是一头好战的公鸡似的,不屑地轻嗤了一声,“徐公公,你是怎
么当差的?”
她的手指朝徐公公以及周围的那些内侍一个个地指了过去,“你下头这么多人莫不是都养着吃闲饭?还是一个个都偷懒去了?”
“库房今天能生灰,是不是明天就能走水,把库房里的这些奇珍异宝都给烧了?”
简直无中生有,胡搅蛮缠!徐公公蹙着眉头,道:“祝嬷嬷,咱家管内库这么多年,何曾出过这等……”
他才说了一半,又被祝嬷嬷没好气地打断了:“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知秋飞把库门上挂的铜锁打开了,“吱呀”一声,两道门扇被她利落地推开。
萧燕飞由着祝嬷嬷发挥,自己从徐公公身边走过,进了乙字号库房。
库房里干干净净,纤尘不染,里头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排木制百宝格,格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匣子,每个百宝格都是有编号的。
海棠捧着一本内库的清单册子,对照着它,很容易就在编号七十八的百宝格,找到了一盏白玉般的莲花灯,呈给了萧燕飞。
“娘娘,这是闽州去岁进贡的寿山石莲花灯。”
萧燕飞将那一盏小巧的莲花灯抓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这莲花灯还算精巧,做成花瓣状的灯罩十分轻薄,可对比昨夜从那个中年人那里买来的那盏,就是小巫见大巫。
任何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昨天那盏莲花灯的灯罩削得更薄更匀称,如纸般轻薄,似白玉般无瑕,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萧燕飞又把那盏莲花灯交还给了海棠,自己在库房里沿着那一排排的百宝格逛着看着。
海棠捧着清单册子,她们逛到哪儿,跟她细说这里放着些什么东西,什么掐丝珐琅桃蝠山子盆红珊瑚盆景、玛瑙葵花式托碗、孔雀石盘等等。
这库房里的宝贝可不少,三代皇帝的积累,光听名字,就知道都是些好东西,但萧燕飞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些个听着花团锦簇的名称简直听得她头晕。
萧燕飞从前对着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还是随殷婉住进殷家后,被老爷子、殷太太老两口带着恶补了好一阵子关于古董字画、玉器印石的知识。
但也不过是半桶水的水平。
就这样,她也能在这间库房里找出三十来件的赝品。
其它几l间库房也不用看了,他们要薅,也不会只盯着这一间库房薅。
萧燕飞漫不经心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顾非池月初才刚刚继位,这内库也才继承了半个月,内库如今这局面,必定是一步步鲸吞蚕食的结果。
也就是说,又是先帝唐弘诏留下的一个烂摊子。
顾非池还是真可怜,继承了这么个空空如也的国库,乱七八糟的国家,战乱不断的边境,还有几l库房的赝品。
这么一想……
她的阿池还真是个小可怜啊!
萧燕飞在心里暗暗叹气。
她琢磨着今天给他做点小点心吃,又吩咐海棠拿上那对莲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