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前锋营。
杜道长掸了掸残留的手印,撇着大拇指反指王廙远去的背影。
“这王刺史,是什么意思?”
“他啊?也是个夹心人。”
朱伺叹息了一声,走入营中,点齐兵马,备好了船只,就出了港,横在了沔水之上。
横着横着,杜曾的前锋就一头撞了进来,火把照耀之下,看到对面居然是死而复生的朱伺,纷纷吓得弃了船,扎进江水中,回游到杜曾的中军大船。
“慌什么?无非就是来了甘卓?”
杜曾看着一个个被水泡的肿胀了一圈的败锋营水淋淋的站在自己面前,气就不打一出来。
“不是甘卓。”杜四五辩解到。
“不是甘卓?难不成是王敦亲征了?”
“也不是了,是鬼,活见鬼了。”杜四五张牙舞爪的比划着,身边的兄弟们都纷纷点头。
“鬼?什么鬼?”
“朱伺,那个倔老头子。被将军一矛戳死在船底的那个鬼,他又活了。”
杜四五说完,李六八继续补充道,
“不但活了,好得就和没事人一样,生猛的紧,将军,定然是咱们言而无信,触怒了神灵,这才以鬼神之术,招来了朱伺的鬼魂。”
“胡说八道,朱伺都没有死,哪里的鬼魂?”杜曾一摆手打断了李、杜二人的描述,再描述下去,都快把这一船的人吓瘫了。
“怎么会哪?将军你不是说……”
“我那是为了稳定军心。现在看来朱伺多半也和我一样,有水战之能,是闭气暗行几十步,才躲了一命。一个手下败将,你们怕他作甚,待我把他的头摘下来给你们看看——是人是鬼。”
杜曾眼睛一瞪,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吩咐舵手加快速度,不多时就和朱伺又撞了个满怀。
“哼哼,朱伺,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就没有那么便宜了。”
杜曾在两船接舷的一瞬间就持矛跳上了朱伺的大船,寻朱伺不见,却被一斗笠怪客拦住了去路,交手几合居然奈何不了对方。
杜曾不由得暗自惊叹,朱伺手下都是这样的好汉,那这一次莫非真是天神降威。
只听斗笠怪客又一次拨开杜曾长矛,摘下斗笠,飞向杜曾,露出面容。
“杜曾,可识得你家爷爷?你是怎么好意思也姓杜的?”
“杜弢?你不是战死长沙了嘛?”杜曾不由得一惊,手中的矛好悬投到江里。
“哈哈,你家杜爷爷就是从地府回来,索你的性命。”
杜弢趁杜曾惊愕之时,抓住机会一戟砸飞杜曾手中长矛,杜曾见长矛已失,再恋战已无胜算,翻身一跃跳入江中,游回自己的大船,只留下满天的污言秽语往耳朵里钻。
杜曾被自己人从江里捞起,杜四五、李六八眼睁睁的看着杜曾,心想——号称无敌的杜曾,不也是和咱们一样,一道美味的落汤鸡?
“经我这么一试,今夜果然有鬼神作祟。我军退后十里,明天天明再战。”
“天明?”甘卓的声音随着船声、水声传来,“你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杜曾抬头再看,自己的这些船已经被砸成了一半,没砸沉的,人也逃去了大半,带出来五万人,现在身边最多还有五百。
或许,他的路,真的就走到了尽头。
杜曾闭上双眼,任凭喊杀声震天,也不再有所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