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再拿房梁当柴烧喽。”周访拍打着船坞的顶梁柱。
“阔气什么啊。当初家贫,要不是家慈割断自己的头发,卖了换钱,换来了一顿接风就佳肴,我怕是要老死在寻阳,到死都是一只奚狗了。”
陶母割发,这可是流传到后世的慈母典范。
“家慈还说了,哪怕是将来富贵了,一稻一屑也不能丢。这是做人的根本。士达兄,也是来让我丢下华轶,投奔琅琊王吗?把木屑都收起来,不要随意的丢弃。”
陶侃这话说得柔中带刚,既说了自己遵母命,不敢忘本,力行节俭,又隐隐的表示了,自己连木屑这种小东西都不抛弃,何况是忠义二字。
“这木屑有什么用?”周访不禁问道,他也是这江上行走的将军,“我看到你留的那些竹子头了,那些东西还能有点小用,这木屑,我实在想不到能用到什么地方?莫非是撒敌方的眼睛?”
“这一到冬天啊,路就特别的滑,你在府衙里铺上一些这个不起眼的木屑,就不用听一声声屁股开花了。”陶侃不无自豪的炫耀着他的细节之处。
“你是真的抠,你和卫展、王导,可以并称为江南三抠。”周访摇着头,给亲家下了这么一个评语。
“你不再劝劝我了?就这么就放弃了?”
“当年诸葛瑾曾经说过,亮之不来,犹如我之不去。匹夫尚有志,何况士衡?”周访又摇了摇头,“我这次来确实是存了这样的意思,但你我兄弟,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只求你帮一个小忙。”
“你拿我当不当知己兄弟?帮忙帮什么忙?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吗?你我还用分那么清楚吗?”陶侃一听周访并没有要挟恩求报的意思,更加敬重这个朋友了,一拍对方的胳膊,爽朗的笑了出来。
“这两个孩子,要随他们的舅舅,去看江州的卫展,我听说你要派陶臻去江州,就顺路带他们一程。”周访闪开身介绍身后的三位。
“不用说,天下能比我陶侃帅这么多的,只有卫玠卫叔宝。往日里就听人传,今日一见,果然是自愧不如,啊,又弗如远甚。宛若邹忌见徐公。”陶侃侃侃而谈,也让气氛轻松了下来。
“卫玠见过将军。”卫玠也是习惯了,这些年常常因为长得太帅,不敢出门,一出门就会被好多女子生扑,赶都赶不走。“哎,太帅也是一种烦恼。”
别人如果这么说,那多半是自恋+有病,非得请老中医往几大要穴上扎一扎,让他清醒清醒。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卫玠,那他只是在描述一个普遍事实。
卫玠摘下斗笠那一刻,光芒就照亮了整个船坞,所有做工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呆呆的看着卫玠。
陶侃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声音,“陶大人真不要脸,还自比卫玠,这哪里能比得上人家?”
这声音一点也不低调,大概也是陶侃平日里和他们一起做工,来往多了,架子也就少了,说话就放肆了。
“哈哈,没有的事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府再叙。”陶侃用灿烂的笑容遮掩自己被戳穿的尴尬。
卫玠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骚乱,又戴上了斗笠。
“啊?原来这就是卫叔宝啊,我说呐,大夏天戴一个斗笠,也太难装了。”陶瞻看到满船坞的男女老少的反应后,瞬间觉得卫玠戴斗笠的事情,十分的正常和正常。
因为有卫玠在,众人的回程之路,足足走了几个时辰,都是附近跑来要一睹绝世美颜的。卫玠也不得不写了一首旧诗来打发那些慕名而来的粉丝群,独自承受着他古今第一帅哥的痛苦。
“舅父,我长大有你一半帅就好了。”李充看着车外疯狂的人群,不由得感慨道。
“可别啊,帅会流失很多东西,你看舅父我,论诗赋,不输左思,论清谈,不下庾敳,论书法,也不逊于家里的任何一人。但你看他们,只在意舅舅的这张脸。”
卫玠不由得感慨道,太帅实在也是一种负担,尤其是帅到他这样清新脱俗,冠绝古今的。
“羲之,听说你的书法,已经小有成就了。不如你替舅舅来写上几幅。”卫玠将手中笔递给身旁的王羲之。
“他们求得又不是书法。”王羲之将舅舅卫玠的手推了回去,谢绝了这个扬名的机会 。
“是啊,我还没一个孩子看得清楚。”卫玠一生气,将笔也撅折,又把斗笠戴了起来。
到日落月升,一行人总算是把这段去时只花了小半个时辰的路,用了五个时辰给走完了。
陶瞻警惕的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