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府后园,久病的韦老尚书不请自来。
苏焕瞧见脚步蹒跚的老尚书,忙不迭快步出亭伸手搀扶,还把自己的座椅让了出来;老尚书也不客气,落了坐,就嫌弃起大柱国府里的简陋。
连国公府聘请名家建造的后花园,也认为忒过俗气,植花移木,一时间是做不到了,好友在此消暑纳凉,没有景致可观赏,那也该准备有歌舞呀!
搁在以前谁敢当面说这话,女主人独孤绿非得当场翻脸。
“还真是这个理,可是咱家府里没养歌舞伎,不然”独孤绿依旧水灵的双眸斜乜着苏焕。
“这好办,周尚书府中家养的歌舞伎,不单在福禄街,就是在京都城也是拔了尖。”苏焕不动声色,祸水东引。
独孤绿为难道:“借人家府里的歌舞伎就够唐突了,何况大人们聚会又没请周尚书。”
“哪里是没请他? 是他不来咱府里串门子,玄老,苏仆射,韦尚书不都是想来就来了吗。
有谁拦着门不让进府了吗?那个不是请入席上座啊!”慕容坚阴沉着张紫脸。
韦老尚书笼在袖中的手指微颤,脸上不动声色。 笑言道:“夫人若是不方便向周尚书借人,派个小厮去我府里,让管事把歌伎送过府来。”
慕容坚突然说道:“也叫人去给周尚书传个话,就说咱们府里想热闹热闹,让周尚书看着办。”
“不提借人?”独孤绿忽闪着眼帘。
慕容坚摆手道:“都说了,让他看着办!”
大柱国和大学士一盘棋下到中盘,韦府家养的歌姬已经在亭外绿荫下吟唱起来。
周尚书接到传话,是穿戴上齐整的官服赶来的,府里的歌舞伎自然全送了过来。
缺席两日的窦孟德,依旧是一袭儒袍,随车带来了京都最好的两个琴师。
进了后花园,没敢打扰下棋的大人们,在一旁跟国公夫人连连请罪,直说都怪自己疏忽,来府里陪着老大人们消暑聊天这么多次了,把这茬竟然给忘了。
园子里有歌舞表演,独孤绿也是有意淡化洵武郡王刺杀一事,在园子里又支起了几桌,派下人去请各府的夫人,小姐们。
等在府里静养的高松和西门翰寻摸来,乌泱泱,半个园子都是攒动的人头。
除了元府,几大国公府里的夫人、小姐都在这儿了。
正对着凉亭铺了红毯,暂做舞台。
来自不同府邸的歌舞姬,你方唱罢我登场,大有一较高低的意思。
“今天咋这么乐呵?”西门翰抱起从人丛中钻过来的儿子。
“得把苏仆射请出来,问一问。”高松边低声说着,边往亭子里走。
凉亭里,冯玄道仰躺在竹椅中,闭着眼,随着节拍轻拍着扶手。 身为主人的慕容坚斜倚着竹椅扶手,倾着身子,不时跟旁边满头白发的韦老尚书讨教着词曲。
苏焕像是回到了从前国子监大祭酒时的洒然不羁,背靠着亭柱,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了酒壶,跟着曲子哼唱几句,听到妙处,便自饮一杯。
窦建德给这个老大人添茶,再给另一个老大人递过去个果子,抽空还要为表演者鼓掌喝彩;忙忙碌碌又自自然然的。
高松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看到个穿着齐整的紫色官袍,正襟危坐的人。
朝众人抱拳颔首一圈,高松就凑到了苏焕身旁,不等他开口,苏焕先低声耳语道:“三日后各州各郡,同时开始丈量田亩。”
“哦!”高松陡然眼睛一亮,“鬼子六还没回来呢! 不等他了吗?”
苏焕瞄了眼西天的彩霞,“他今晚准到。”
虽然王家姐弟提前说了,小铺开业,不收贺礼,不宴请宾客。
苏大娘子她们七家,光小娘子便有数十口,史茵一家五口,京城来的几位小姐,童掌柜等邻里,还有不请自来的县衙几位官爷。
铺子里坐不下,在后院又加了几桌。
菜肴有荤有素,还有美酒,也并非是喝碗大骨汤。
东主王小石露了个面,撂下句话,‘各位随意。’便去忙他的事去了。
没他在大家伙吃喝闲聊才更自在,眼瞅着申时了,午饭要吃成了晚饭才散了。
几个男子一身酒气,立在街心闲聊。
石典吏望着用黑布绣的‘沈记大骨汤’,说道;“有八分韵味。”
“这汤比沈腰子煮的更香浓。”童掌柜由衷的赞道。 有人立即出声附和,夸赞起王家酒宴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