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我搀着你吧。”武文义快步走到李良贤跟前去,伸手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李良贤甩开了他,“你们先在外面候着吧,我先进去拜见陛下。”
“我同陛下要说一些贴心话,我不想让你们两个听见。”
李良贤说罢,也不管身后二人,兀自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他也老了,原本花白的头发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看上去像是全白了。
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他佝偻着背,就像被强风压弯的大树,随时都会拦腰断了。
“我们要不要陪他一起?”武文义扭头看着杨士青,开口问着。
“你我二人现在去,恐怕会坏了太傅的大计,他既让我们在这里等着,那我们等着便是。”杨士青眉头紧锁,看着勤德殿的门一开一合。
殿内,夜羽祁坐在龙椅上,看着李良贤进来后就跪在了大殿上。
他知晓,他的这位老师,又来劝说他了。
夜羽祁用一种近乎厌恶的眼神看着李良贤,从小时候他读书,到现在的掌权,他每随心所欲一次,太傅都会在他耳边念叨许久。
小时候他稍有懈怠,太傅总会把事情闹到父皇那里去,最后害的他被父皇责罚。
自他登基以后,太傅更是屡屡在群臣面前不顾及他的帝王尊严……太多太多了,多到夜羽祁只要想想就觉得头疼。
他低垂的视线抬起来,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奏折。
崔福拿了一本,递到了他手上,他翻开看着。
“太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夜羽祁的声音,冷的就像外面刺骨的寒风。
“陛下英明,普天之下,当真是任何事情都瞒不过陛下的眼,陛下励精图治,百姓方能如此安居乐业。
臣还记得,陛下曾跟臣说过,定江山、幸百姓乃是陛下一生所求,当初臣听到这句话时,就下定决心,日后定要辅佐陛下成就一番宏图伟业。”
“臣……”
“太傅。”夜羽祁打断他,“朕说过了,有话直说。”
“臣遵旨。”李良贤应着。
他忽地抬起眸子,对上年轻帝王那双阴鸷森冷的眼,视死如归道:“皇后是为给陛下绵延子嗣,才凤体受损,以致不治身亡,陛下实不该迁怒与无辜之人。”
“陛下登基时,我朝的武将已死的死、逃的逃,如今朝堂之上,再也挑不出像宇文扩、郑麒雄、独孤建这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大将了。
譬如宇文少羽、孤独傲郑扶央等人,都理应成为陛下的肱股之臣,是陛下一意孤行,非要置他们于死地,逼得他们死的死、走的走。”
“是陛下,亲手缔造了一个北燕,永陲西北,成为轩辕最强劲的对手,陛下连失鄂州、西天城、同州三城,不知陛下作何想?”
“陛下,皇后之事,全赖陛下,是陛下要杀她的父亲和弟弟,让她郁结在心,无法纾解,最后只能含怨而终。
陛下如今还要一错再错,去杀了镇守启南的郑将军,郑将军自从十三岁去了启南,连家书都不曾往京中送过几封,更是扎根在启南从未回过京城。
当初陛下对郑老将军一家痛下杀手时,他都没从启南边境奔袭回来讨要一个公道,他还愿意替我轩辕镇守边疆、击退劲敌。”
“臣敢问陛下,如此忠君之人,陛下杀了,就不怕天下能士对陛下心寒吗?陛下的妻子去了,难道陛下就要让轩辕成千上百万无辜的生命一起去死吗?
恕臣直言,陛下如此行径,轩辕必亡,陛下容不下一个郑扶胤,就是容不下天下人。”
李良贤说罢,头“砰砰”在地上磕着。
用尽了全力,等他的头再抬起来时,已经是头破血流了。
龙椅上的夜羽祁,终是忍不住,手中的折子扔出来,砸在了李良贤的身上。
“别以为你是朕的老师,朕就不敢将你怎么样,李良贤,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就凭你刚刚这些话,朕诛你九族都不为过,滚出去。”
李良贤闻言,淡定的从地上站起来,他将自已的头上的帽子摘下,道:“若是臣一条命唤不醒陛下,那陛下就杀了臣的九族,不知臣的九族上万条性命,能不能替忠君之臣和天下百姓换回以前那个陛下?”
“臣知晓,陛下一直都很感念臣的教养之恩,可正因为这样,臣才不能做那个独善其身的人。
若所有的臣子,都与光同尘,那谁来做陛下的镜子?陛下,郑扶胤不可杀,国不可再起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