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兮搬到此处已经十日了,木青除了第一天送他过来,后面就没来过。那天来,门都未进。哎,师徒两个性子真的一模一样。
一个不解释,一个不追问。
师父伤之深,比他想象中还要重。幸好木青塞了许多好药在他包袱里带了过来,一日日地换药,总算是有愈合的迹象。
卓兮暗地里问了师兄坤鹏,具体情况师兄其实也不知晓,只知道师父是在西山下山后遇到伏击受的伤,没查清真相之前,师父不让消息外传,只发出信号让他接来此处疗伤。
山海令还没消,眼下各处都不安,嵊山再出什么事,这猎兽堂恐怕就镇不住了。
此事涉及甚广,需从长计议。祈风不让坤鹏告诉木青任何,包括他受伤的事,就是怕她冲动。
这孩子从小就听话,但她只听自己的话。
卓兮闻言脸上几条黑线,说的很有道理。
坤鹏看着卓兮,突然笑了下说:“我这小师妹,从小就独立,师父跟我们几个说她拣了个弟弟回来,我们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对,这是青儿干的出的事情。”
卓兮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是我死皮赖脸要跟着她来嵊山的。”
坤鹏听了,颇有深意的一笑说:“你以为,青儿心底决定的事,是因为你想吗?从来都是她想的,她才会去做。”
他眼神飘向远处,沉思了一会儿,回忆着说道:“青儿6岁那年,第一次跟师父下山。”
“那时她年幼,小孩心气足,在集市里吃了很多未曾见过的小食。她不像我们,本就是山下长大的孩子,山下一切都是很平常的,父母每隔几月也会接下山住一两日。于她来说,市集这些新奇玩意都没见过,太过兴奋以至跟师父在街上走散了。师父本来想着应该走不远,怎么都会找到的。”
“没想到,最后竟是在一处林子深处发现的她!6岁的孩子,浑身是血,就那么孤零零站着,身边躺着一只彘!”
卓兮听到这,心猛然揪紧,坤鹏看了眼他,继续说道:“那彘状如猛虎,牛尾耷拉在地上,饶是成年猎兽人也难以一人之力击杀。但那兽当时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四爪上都是血迹,皮毛尽毁,看着竟是被灵力震碎心脉而死。”
“师父封了她这段记忆,也告诫我们不准提起此事。后来带着她泡了半年荧池,又度了一部分修为给她,才总算保住了命。身上的伤也慢慢恢复了。我们猜,青儿自救的时候应该催动了体内所有的灵力,虽然震碎了彘的心脉内经,但自己也得到了反噬,侥幸活命但也损耗严重。”
“此事过后,青儿虽疑惑自己一身伤从何而来,但她不问,我们也不敢说。她日日看着师父给自己渡修为,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一些事。她认为师父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修为,心中惭愧,后来每日的勤修苦练便再无没断过。嵊山之上,没有人比她坚持研修的时间更长。师父心疼她受苦,每每让她偷懒一些也没事,她也从不搭理,只白他一眼。”
恩,这很木青。卓兮低头失笑,脑子里却都是一个小小的她孤零零站在那的样子。当时的她,心中该是怎样的惊惧?
恨相识太晚,恨不能替她承担。
“卓兮。”屋内祁风呼唤。
他俩赶紧进屋,祁风这一日日调养,身子已好许多,脸色不似之前那么苍白骇人了。他坐在屋内书桌旁,正在翻阅一本本草录,见他俩进屋,放下书,微微一笑说:“为师已大好了,但现下还不能回东厢房去,你奚阳师伯的暴脾气我压不住。”他讪笑一下,继续说:“但是卓兮,你可以回去了,为师房里最后一本字诀心法你还没学完,自学去吧。”
“是。师父。”卓兮恭敬的回他,然后他俩明显顿了一下,又似同时有话说。
“额,你觉得该怎么说,青儿才不生气?”祁风托着头问他。
卓兮倒吸一口气,您自己不说,把烂摊子推给我啊??心下想到臂上的小牙印,又无语又想笑。
苍山上,暮色至。
卓兮从后山回来了,月光清凉,一路倒是通畅,不多久就到了东厢房屋外。
他推门进去,院子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屋内墙角的桃树已长满新叶,上面星星点点缀满桃花苞,有的已经开了,小巧玲珑,清香四溢。树上还斜躺一人,似很惬意,举着个小酒坛往嘴里灌。
卓兮眼神一暗,皱了下眉,一个飞身上树,夺过那酒坛。
“回来了么。”木青瞟他一眼,脸上红霞四溢。
“你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