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安静地诡异。卓兮扯了扯衣领,有些烦躁地掀起车帏看了看沿途之景,对着车外骑马随行的安世高问道:“安大人,东郊还没到吗?”
安世高之前识相地隐在暗处,刚才他们离开客栈之后才现身过来。
“太傅,才出主城呢,车子行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吧。”
卓兮恹恹地松了手,耷拉着脑袋退回软垫处坐着。
乌夷王嫌弃地看他一眼道:“才分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这般坐立不安吗?”
难得的,卓兮没出声回怼,他就那么呆呆坐在那。
“师姐欠你的恩……”
“不用她还。”乌夷王拢了拢袖管,淡淡地回道。
“我……”
“也不用你还。”
“哦。”卓兮悄悄松了一口气。
乌夷王抬眼看他一眼,轻笑一声道:“你是怕本王留你在乌夷,替她还恩吗?”
卓兮咽了咽口水,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道:“我……我可以助你巩固王权,但我不能一直待在乌夷,她……她需要我。”
“没看出来。她不是舍你而去,投奔夜胧来了吗?”乌夷王一手撑头坏笑着看向卓兮道。
卓兮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似的,叹口气,闷闷地说了句:“出宫也好,她在他身边,安全有保障。我只要她平安就行。”
“倒是个情种,我们乌夷皇族,就你和……”乌夷王笑意收在脸上,眼神朝卓兮看一眼,见他瞪着个大眼盯着自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和谁?”卓兮忍不住问道。
乌夷王看着他,沉默了半天,终于还是轻轻开口道:“你娘。”
“哦。”卓兮立即收回目光,垂头不语了。
乌夷王顿了一下,见他似乎在回避这个话题,想了想,有些事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关于他母亲的另一些事,也许可以跟他说一说。
“姑姑……咳咳,也就是你娘。本王自幼是她带大的。姑姑嫁去西山之后,本王也曾被隐了身份送去西山学习了一年。她待本王,极好。”乌夷王缓缓地开口道。
卓兮垂着头默默听着。
乌夷王看他有些伤感的样子,柔和了语气,一边斟酌着词句一边说:“她,不算是遗弃了你,她只是不知道你尚在人间而已,所以怪不得她。”
“我没怪她。”卓兮别过头,淡淡地说道。
“想见她吗?”乌夷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卓兮眼神震荡了下,低头不语。
“本王接到暗报,说姑姑离开西山一段时间了。本王没跟她提过你,但……”乌夷王看向卓兮,见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忧伤,叹口气继续说道:“见不见,随你。”
两人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见了面意味着很多东西都会改变。
这种改变,影响之大,可能是不可控的。
见不见是一回事,认不认又是另一回事了。卓兮心里乱的很,索性不出声了。
乌夷王也不再说话。车马一路向东,沙丘之处的风声渐起,离目的地似乎越来越近了。
“王,太傅,我们到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安世高在车外恭敬地回禀道。
卓兮先抬步出了车辇,疾走了几步,登上了一个高处仔细观察着附近的地形。
此处,竟似一处破败遗弃的村落,零落的土房已被风沙侵蚀地摇摇欲坠,满目疮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西域各国周边皆是沙丘萦绕,村落被风沙侵蚀,村民举家迁移是常事,这种遗留下来破败房子沿途也见到不少了,不足为奇。
可此处,不一样!
空气竟漂浮的腐败血腥的气味!
乌夷王一出车辇便皱起了眉头,他看向卓兮,见他一脸严肃地与自己对视着,便开口道:“安世高,带路吧。”
“诺。”
当三人站在腐肉气息最重的那处屋角之时,饶是战场杀敌无数,内心早已毫无波动的乌夷王身子也震了震。
森森白骨,高高落起。
有的骨上之肉还未被啃食干净。一月的极寒天气,血迹斑斑,凝结在地上,白骨之间的缝隙有蝇蛆蠕动。
卓兮转身疾走了几步,远离那处之后,俯下身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乌夷王朝安世高使了个眼色,安世高即刻会意赶过去一把扶住卓兮道:“哎?太傅没事吧!这场景莫说太傅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