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摆手,不在意地道:「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我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事前没有思虑周详、准备万全,事中也没能义愤填膺、一时失手,此刻想来,多少有些莽撞了……」
「怎么,贤弟后悔了?」韦应典讶然看向齐敬之。
少年刀客当即摇头,一字一句道:「知行合一、俯仰无愧,齐敬之何悔之有?」
「快哉斯言!大丈夫立身天地间,这无愧二字最是要紧!」
韦应典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立刻倒了一碗黄酒在手,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淋漓而下,立时濡湿了大片衣襟。
獭公在一旁耳闻目见,饶是他满腹心事,依旧为其豪情所感,脸上不免稍稍动容。
齐敬之轻笑一声,心头忽生一念,当即开口赞叹道:「老兄天生豪气,实在令人艳羡,若是愿意修行,必定成就不小。」
韦应典一怔,却是摇了摇头:「我家不过一介寒门,幼时便只有读书做官这条路可选,后来入礼部做个郎中小官,耐不得那些森严规矩,又没有靠山倚傍,自知升迁无望,索性辞官回乡。」
「前些年,修行机缘也确实遇上了一些,可皆得卖身投靠,替那些世家添柴烧火、做犬守门,为愚兄所不取也!便是你们镇魔院的两部功法我也瞧过,可就我这性子,又哪里做得来钓叟、当得了老农?更遑论我如今已是而立之年,连这添柴做犬的资格都没有喽!」
齐敬之点点头,轻笑道:「我有一门残经,乃是偶然得来,据说若无原主许可便无法修成。然而我未见其主,修行此法却已有小成,且至今不曾有人寻来问罪。」
「此残经原本连第一境也不全,被我机缘巧合之下补上了一些,如今已能修至第二境,不敢说自出机杼、别开生面,但无疑正在试着走出一条新路。」
少年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依旧淡然,却直如石破天惊:「这一门功法有隐患、无前路,但与你的性子颇为相合,不知老兄可愿学么?」
闻听此言,韦应典登时愣住,才倒上的一碗酒停在嘴边,一时间竟忘了喝,便连一旁的獭公也是双眼圆睁、惊诧莫名。
过了片刻,韦应典猛地回神,肃容道:「贤弟想要培植势力羽翼,甚至……开宗立派?」
齐敬之立刻摇头:「我自己亦不愿替人添柴做犬,又怎会以功法为绳索束缚兄台?不过是觉得彼此或可为道友,于道途上相互砥砺罢了。我修行日浅,一路行来虽多蒙先行者恩惠,但终究只是胡乱摸索、踽踽独行。前路漫漫,岂可无友?」
韦应典想了想,忽而指着躺在另一边地上的金睛水蝯问道:「我若学了贤弟的功法,能打得过这孽障么?若是不能,日后遇上类似的事,以我这脾气岂不是难得善终?」
齐敬之闻言略作沉吟,实话实说道:「实不相瞒,我在江底曾被这孽障驾驭蛟煞伏击,若非另有奇遇,未必能活着回到岸上。
哪怕不考虑江底的蛟煞,这孽障亦有第二境餐霞的修为,且已经吸纳部分蛟煞入体,筋强骨健、怪力无穷。韦兄即便学了我的功法,若无一柄利器在手、几分运道加身,到底谁把谁打趴下还犹未可知。」
「那就是有机会了!」
韦应典听了,反倒是哈哈一笑:「既然如此,若是他日那残经的原主前来问罪,愚兄自当与贤弟共担之!」
说着,他便长身而起,向着齐敬之一揖到地:「正所谓达者为先,韦应典见过道兄!」
齐敬之立刻起身,抱拳还了一礼。
两人复又坐下,气氛又与先前不同。
眼见不过三言两语之间,齐敬之与韦应典就定下如此大事,极为契合、无比珍贵的功法说送就送,来历不明、胡乱拼凑的残经说学就学,明明一个要拉另一个试验功法、替死垫背,另一个却毫不在意,只关心能不能把别人打趴下,一旁的守湖人不免瞠目结舌。
一约既定,齐敬之便将这件事暂且抛在了脑后,转而问道:「两位可听过大齐钩陈院这个衙门,可知晓庞眉其人?」
听他有此一问,獭公收拾好情绪,摇摇头疑惑说道:「斩蛟镇煞理应是镇魔院的职司,实不曾听说过什么钩陈院。」
韦应典则是在冥思苦想,片刻之后才迟疑道:「勾陈六星,乃六宫之化、帝之正妃。故而《乐纬》有载,勾陈「主后宫」。可听贤弟所言,这分明是个掌兵权、设都统、主杀伐的衙门,又与后宫有关……难不成是哪位先王用来护卫宫禁的国主亲军?」
他拍了拍脑袋,又摇头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