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包括那典史在内皆是凛然应诺。
「最后还有一句话提醒诸位,昧心钱好拿不好花,金刀魏的人情却是实实在在!好了,留一个仵作跟着,尔等各自办差去吧!」
崔子韬摆了摆手,这才在魏豹的陪同下与齐敬之一起进了宅门。
眼前他如此威势作派,请镇魔都尉前来也是派家人、用私帖,齐敬之便知这位崔县令只怕是出身不凡,又能如此实心用事,对魏豹和魏家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至少财物上的损失能少一些。
不多时,三人连同一个跟过来的仵作就进了正堂东屋,眼见一位老者闭目躺在床上,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条染着血的锦被,身下褥子早被鲜血浸透,还有不少血淌到了床下。
魏豹的呼吸略微急促,沉声说道:「这便是家祖。我回家时,他老人家已然遇害,被子落在地上,是我捡起后盖上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走到床边,轻轻将锦被掀开。
齐敬之与崔子韬靠前两步,就见老者身上只着了白色寝衣,也早被血液濡湿,胸口衣领敞开着,胸膛上有一个骇人的血窟窿。.z.br>
诡异的是,老者的神情很是安详,全无痛苦之色,应是毫无所觉地死在了睡梦之中。
没有让那个仵作动手,魏豹恭恭敬敬朝老者尸身叩首之后,便依着仵作的指点,亲手将死者寝衣剥去,里里外外展示给三人看,上头除了血迹,既不见任何杂色异物,也无撕扯破损的痕迹。
接着便是查看最显眼的胸前伤口,从痕迹上来看,似乎是被猛兽以利爪破开的,内里的心脏已经不翼而飞,再一细查便知靠下一些的肝脏也不见了。
再之后则是撩起眼皮、掰开嘴巴、拨开头发、翻转尸身,一一查看后脑、七窍、脖颈、腋下、指缝、会阴、足底等细微处,再细细将全身肌肤、骨骼摸索一遍,确定再无其他外伤。
在不动刀的情况下初步验尸之后,满头大汗的魏豹两眼里含着泪,给老者的尸身穿好寝衣、端端正正地摆回原位,轻手轻脚地盖好锦被,又在床前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头。
齐敬之眼见这死者的容貌与老魏颇有几分相似,禁不住眼帘微垂,转而环顾屋中,却见除了床榻上下一片血污狼藉,其余各处俱是丝毫不乱、不见半点异常。
三人并一个仵作出了东屋,又一连查看了多处,虽没有一开始那般细致,但也足以确认魏豹几位至亲的死因皆与其祖父一般无二,各处屋中亦无打斗搏命和财物被人翻动的迹象。
最令人惊悚的是,所有死者胸前血洞的位置、大小都是大差不差,似乎凶手只有一个,而这个凶手登堂入室如入无人之境,轻易便将睡梦之中的魏氏族人一一杀死并摘走了心肝,期间竟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虽没有看全,但仅是魏某亲眼所见,如这般死法的魏氏族人就有几十口,叔爷那边还有不
少下人仆役,同样没有活口。」
亲自动手将至亲们的尸身查验了一遍,魏豹才勉强提振起来的精气神几乎消耗一空,此时神情憔悴地站在院中,语气极是萧索。
崔子韬摆摆手让仵作退下,张口轻轻将腹中浊气吐尽,不由皱眉道:「能无声无息地残害这么多人,即便不是妖魔,也一定动用了非同凡俗的手段!这城中才有恶鬼挖人心肝的谣言流传,就有人以同样手法做下大案,只怕……」
一旁的齐敬之点点头,已是听出了崔县令话语里的未竟之意。
他方才探查时便动用了观风察色之法,这座宅院之中除了四处散逸的金气依旧较外头浓郁,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异之处,那便是明明死了这么多人、流了这么多血,却连半点儿血煞之气都见不到。
齐敬之略一沉吟,忽将左手一翻,已是取出了银煞烛台。
血焰倏然亮起,而且似乎比往日要明亮了不少,将他的双眸蒙上了一层凄艳血色。
少年举目环顾,目中所见又自不同,然而除了愈发耀眼的金气与赤金刀所成的光带彼此呼应,依旧不见半点异状。
齐敬之不由皱起眉头,此地发生了如此血案,必定惊动了城隍阴司,哪怕那些鬼神不管人间凶案,也该派人不停巡查,严防死灵徘徊不去、化生怨鬼才是,然而他目光所及,天空上并不见半个阴司鬼神的踪影。
他摇了摇头,才要熄灭银煞血焰,眼底忽然瞧见一抹异色。
齐敬之立刻转眸看去,就见一旁崔子韬的衣袖上赫然有一处碧绿色的模糊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