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
之前在常乐县后衙时,丁承渊给他的评语便是「爱惹事」,如今虽然换了一种说辞,内里的意思却是差相仿佛。
齐敬之没有理会,脚步不停地出了辟寒阁,朝回身看过来的哥舒大石展颜一笑:「哥舒兄弟一朝伸展,今后追随丁侯左右,建功立业不在话下,实在可喜可贺!」
哥舒大石上前两步,浑身甲片铿锵。
他抬手向齐敬之一抱拳,虽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极是郑重:「齐兄此去颇为凶险,还请千万保重!哥舒待会儿就去求侯爷允准,若是白云宫中有变,便由我跟着前往救援!」
「哥舒虽算不得什么,但侯爷修为精深,府中铁骑亦是剽悍绝伦、来去如风,两位兄长只要顶住片刻即可!」
齐敬之点点头,知道哥舒大石守在门口,里头的谈话又未避人,已被他尽数听进了耳中。
这也难怪,丁承渊的一应谋划本就没有要瞒人的意思,不但鱼饵都放在了明处,甚至连鱼钩都是直的,却丝毫不担心鱼饵会自行脱钩而去,无论对鱼饵还是游鱼,还当真都是「愿者上钩」。
不过起码到目前为止,这位安丰侯钓鱼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他以魏氏为饵,钓起了齐敬之,旋即又以魏氏和齐敬之为饵,想钓一钓藏在幕后的那些贼人,甚至听哥舒大石的意思,若是鱼实在太大,丁承渊也会亲自下场。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究竟是钓鱼人还是别人眼里的鱼,那可就说不好了,又或许这位安丰侯本就有以自身为饵的打算也未可知。
对于丁承渊和哥舒大石的保证,齐敬之并没太过放在心上,真到了危急之时,还不是要手底下见真章?自己的性命也只能靠自己手里的刀去挣。
当即,他朝哥舒大石抱拳一礼,接着便走向了早已起身的斑奴。
匆忙一瞥间,一旁竹牛的那只断角似乎已经长出了一截。
「拿竹牛角炖肉的老道前辈追赶天狗而去,如今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齐敬之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翻身跨上斑奴的脊背,轻轻拍了拍马颈。
有如骏马的嘶鸣声响起,旋即又转为了一声虎啸,一人一兽径直在这座森严侯府之中奔腾起来,就这么扬长而去。
一路无人出来阻拦,齐敬之和斑奴绕过沉铁壁,越过那些依旧肃静侍立的侯府铁卫和郡军精锐,从早已打开的侯府边门冲了出去。
外头的夜色似乎又深沉了几分,明显有寒气滋生,沁得人心底发凉。
齐敬之双眸中烟霞熠熠,手掌一翻,已是将银煞烛台取出。
他答应了丁承渊,会主动去白云宫陪魏豹,好给略显单薄的鱼饵增加一些分量,以免大鱼过早地吞饵脱钩而去,却也不代表自己就会大摇大摆地过去,那可就太招人恨了。
霎时间,长街上似有血光一闪,便再不见了那一人一兽的踪影,只有斑奴四只脚掌
踏地的声音响起,却似有还无、飘忽不定,恍若自幽冥传来。
随着见闻日广、修为渐深,尤其在餐霞修行中整日拨弄天地五色、提炼松柏甲木精气,齐敬之对青铜小镜所炼之物的掌控也愈发娴熟,已经可以主动催发银煞血焰,将血焰笼罩的范围扩大,将斑奴也囊括其中。
虽说这样使用会大大增加烛台上血烛的损耗,但此刻显然并不是节省的时候。
斑奴已经是第二次身染血光、脚踏阴阳了,先前从白云宫后园去常乐县衙的路上,这厮还颇有惊恐畏缩之态,如今脸上却已经是好奇居多,甚至因为被自家主人分享了神出鬼没的秘密,还颇有几分志得意满。
它一边发足奔跑,一边四下打量,对那些骤然变了模样的事物颇感新奇,至于血光带来的些许寒意,只瞧它的肥壮身躯就知道不值一提。
齐敬之并没有在意自家坐骑的三心二意,只因他同样在凝神观望。
银煞血焰固然能隔绝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却也并不是那么保险,如今城中不见踪影的阴司鬼神且不提,便是崔子韬袖口的伥鬼童子指印,可也是在血光之下才显形的。若不是先前伥鬼童子被珠儿的肉身阻隔,怕是早就发现他在墙头窥视了。
齐敬之同样清楚地记得,当初古巢故道流经的那处城门上,一尊身高近丈、绽放青光的石头甲士在静静俯视溪流,更别提沐瑛仙那个在脱离了血光之后,却依旧能脚踏阴阳的美丽少女了。
比起巢州,此刻齐敬之眼中的九真郡城另有一番神奇景象。
他目中所见,沿途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