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泛着夺目的金光,内里则是一片不见边际的水域,水色昏黄、浊流涌起,隐约间还有种种生灵的身影在其中载沉载浮。
齐敬之只是看了一眼,便有水浪翻涌、鸟兽嘶鸣、男女哭喊,连同更多根本无法分辨的声响径直传入他的心底,嘈杂喧闹、鼎沸轰鸣。
「不好!」
当初在曹江上遭遇迷神之劫的殷鉴未远,齐敬之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迅速闭目低头,再不敢直视那洞里的景象。.
几乎在同时,他心中的怒鹤发出一声长鸣,霜白为底、晕染殷红的羽翼一下子舒展开来,翅尖泛起斑斓五彩,其中又以青意最盛。
高亢激越的鹤唳声中,这一对鹤翅倏然作舞,鼓荡起松风如啸,让齐敬之维持住了一线清明。
他身披烟霞羽衣,全力催运起《虬褫乘云秘法》,下意识五指拨弄、隔空连弹,抽丝剥茧一般将涌进心底的种种异响不断抽离。
片刻之后,兀自低着头的少年睁开眼睛一瞧,就见烟霞羽衣蒙上了一层极浅淡的昏黄光晕,瞧上去波光粼粼的,就好似水面上缓缓荡开的涟漪。
齐敬之才看了几眼,脑中便略显昏沉,生出了几分眩晕烦恶之感。
他当即深吸了一口气,动念将烟霞羽衣收起,忍住不去看头顶的诡异大洞,略微抬眼一扫,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瞳孔一缩。
透过更添玄妙的血光看去,满园魏氏族人的尸身上各有一道身影浮现。
这些身影与原主生前别无二致,才出现时还略显虚幻,眼中浑浑噩噩,没有半分神采,但眨眼间就凝实如同活人,神情也变得生动起来,以痛苦与恐惧居多。
见状,齐敬之立刻就回想起了于松龄县阴司见过的沈如海,知道在银煞、风母合二为一之后,其上的阴风血焰已是今非昔比,带着自己愈发靠近幽冥,已经能够直接瞧见死灵。
这些死灵才一恢复神智,尚来不及看清自身境况,身躯就缓缓飘起,百川汇海一般朝着半空中的某一处聚集而去。
一时间,哭嚎哀叫四起,满园尽是喊冤之声。
「那洞里的昏黄之水,多半就是传说中的黄泉了。」
「方才摘心婆婆还说九真郡城的黄泉和阴司皆被大能遮蔽,以致于死灵无所归依,不想转眼间就被威能大增的阴风血焰烧开了一处缝隙。」
齐敬之了然之余,眼角余光瞥见那一道道魏氏死灵身不由己地飞向头顶的大洞,心头却是一片惨然。
他有心冲到魏豹身边,让这根魏氏独苗与自己的族人见上最后一面,却也知道那洞中的黄泉景象太过诡异恐怖,绝非魏豹可以承受,也只好将这个念头强行压下。
念头一生一灭之间,魏氏死灵已经没了一小半,剩下的也都猬集在半空中的破洞外,拥挤成了一团。
哭喊吵闹声中,亦有少数死灵或是低声安慰亲族,或是大声呵斥后辈,又或是执手
泪眼、相约来世,也不乏有死灵瞧见了魏豹,以各种称呼大声呼唤,却注定得不到任何回音。
就在这时,后园门口方向忽有密集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旋即便有十几人提着刀剑棍棒,乱哄哄地闯入园中,不由分说就四散开来,像是在寻觅着什么,领头的一人则迎向了正在搬尸体的魏豹。
齐敬之看得清楚,这些人里既有身着华贵霜白神袍的白云宫神官,也有一身短打的普通杂役,此时竟是不分尊卑地混杂在了一处,而且无论看上去是什么身份,瞧见了园中遍地死状可怖的尸首,竟没一个露出惊讶畏惧之色的,反而眼神颇为随意轻佻。
他仔细环顾一圈,并没看见安丰侯的庶弟丁承礼,却发现这十几人当中虽然没人显露出修士气息,却个个孔武有力、筋骨强健,明显有武艺傍身,尤其里头有几人头顶的发髻歪歪斜斜,就好似帽子没有戴正,露出了底下光秃秃的头皮。
待再三确认自己并没看错,齐敬之不由得眉峰微蹙,立刻将银煞风母烛台换至左手,悄无声息地朝着魏豹靠拢过去。
另一头独自走向魏豹的是一位衣着极为华丽的中年神官,气质神采皆是不俗,举手投足之间颇显出几分仙风道气。
魏豹此时早已放下手中的族人尸身,紧紧握住了赤金刀,脸上半是疑惑半是警惕,远远地朝中年神官问道:「监院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知有什么事?」
闻言,白云宫监院脚步一缓,却是一边继续朝着魏豹靠近,一边口中答道:「好教施主得知,方才城中四处忽然乱起,本座聚集起宫中众人严守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