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对方竟然就这么走了,齐敬之等人都很是意外,互相看了看,目光中都有询问之意:“这究竟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关?得罪了还是没得罪?”
几个不得要领的年轻武官颇为挠头,接着又齐齐看向那两只野狐。
齐敬之略一思索,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这雌狐可有名字?”
紫色野狐闻言虽不解其意,但也不敢不答:“妾身名唤紫姑。”
齐敬之点点头,忽又扬声喝道:“李神弦何在?取箭来!”
“卑职在!”
话音响处,只见闾门的城门洞里奔出一员穿青黑皮甲的骑将,手挽雕弓、其弦半开,朝菜市口射出了轻飘飘、软绵绵的一箭。
不甚响亮的箭矢破风声中,齐敬之轻易便将那支四棱黑羽箭抄在手中,顺势用箭头抵住雌狐的咽喉,仿佛一言不合就要让它步了猎户的后尘。
“紫姑!你方才所言可有虚假?可有隐瞒?”
这一招齐敬之曾对金瓶孩儿用过,在审讯测谎之时颇有奇效。
稍远处的百姓看不真切,近前的几人却瞧得分明,雌狐紫姑忽然如同失了魂一般,目光浑噩、神情恍惚,断断续续地答道:“妾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隐瞒。”
“你们夫妻用来修习幻术的人头骨又是从何而来?可曾为此害过人命?”齐敬之立刻追问道。
雌狐紫姑依旧恍惚应答:“人头骨乃是从山中的野坟荒冢内掘出,除了那个猎户,我夫妻再没杀伤过人命。”
它的声音不算大,但依旧能让真觉禅师在内的不少人听清。
齐敬之点点头,收了将军煞羽箭,转身朝着老和尚,也朝着更远处的围观百姓大声道:“依照《大齐律》,开劫坟墓乃遇赦不赦之罪!其中,开棺椁者同强盗,绞刑;毁尸骸者以杀人论,斩首!”
“哥舒大石,还不将这两个开棺毁尸的凶犯明正典刑!”
紫髯碧眼百骑长意外之余,却是立刻答应一声:“卑职领命!”
可怜那雌狐紫姑刚刚回神,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头颅便已经带着一腔血色冲天而起。
哥舒大石一旦出手便再不容情,反手又是一刀,跪在紫姑旁边的那个童男立刻身首异处,同样显化紫狐原形,个头比紫姑稍大。
白嫩可爱的孩童脑袋滚落在地,滚着滚着就成了一颗野狐头颅,头上戴着的人头骨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已是碎了一地。
见此一幕,满场寂静。
原本围观众人皆以为,那位名叫齐敬之的钩陈院校尉当着镇魔院金衙指挥使的面,只凭三言两语就为两只野狐洗刷了杀人的罪名,堪称巧舌如簧,几有颠倒乾坤、翻转日月之能。
至于两只野狐,竟能接连遇上真觉禅师和齐校尉两大贵人,眼瞅着就要逃过死劫,随老禅师前去福崖寺安身,从此再不是没跟脚的山中灵物,而是正儿八经的禅门野狐了。
谁知那位齐校尉只是又简单问了两句话,原本峰回路转、绝境逢生的大好形势忽然就急转直下,变成了山穷水尽、末路穷途,而那一对苦命夫妻也就只好去死了。
它们没有因为杀人而死,却因为刨坟掘墓、损坏尸体而被判了斩首之刑,偏偏少年校尉从始至终都是依据《大齐律》判罪断案,任谁都说不出半点不对。
虽然许多人私下里依旧觉得妖物不该适用于《大齐律》,可这人间规矩偏偏就是那只名叫紫姑的野狐自己选的。
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它们既然敢用人头骨修行,那就要做好被人族诛杀的准备。
当即,一些有心人看向少年校尉的目光都变了:“这位如此行事,究竟是随性而为,还是早有预谋,就是要弄死两只野狐,就是要打福崖寺高僧的脸?”
众目睽睽之下,真觉禅师垂下眼帘,向齐敬之默默躬身一礼,旋即转身飘然而去,留下了满地让人眼晕的财宝珠玉。
见状,哥舒大石和魏豹忍不住对视一眼,心里泛起同样的念头:“这个应该是得罪了,而且得罪得还不轻!”
也就是此刻哥舒大石还不知晓左药师、委蛇旗之事,否则只会认为得罪得还不够狠。
齐敬之望着真觉禅师的背影,却是哑然失笑:“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圣姜道统与佛门这类教门之间,虽然可以共存,但终究有着极大差别,甚至有时候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真要说起来,齐敬之头上也顶着道门仙羽山的名头,没准儿什么时候就会因此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