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来话长……”
当魏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伙人已经带着几具妖尸,赶回了钩陈院中划拨给驺吾军都督府的营盘。
桓王台下本就有供给桓王侍卫们居住的营房,虽然养护得力、坚固依旧,但看上去总是给人一种沧桑颓败之感。
用寿长史的话来说就是,这座旧宫已经远离人气太久了,需要一些时日才能重新焕发生机。
于是,在安置好那不到五十人的东海铁骑之后,驺吾军的武官们跟着齐敬之走进都督府正堂所在的院落,却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进屋,而是在少年校尉的示意下席地而坐。
齐敬之独自坐在了堂前石阶上,开口给众人略作引见,斑奴则自觉地卧在少年身后当靠背。
主仆两个背后是一间敞着门的轩阔节堂,据说曾是桓王时一位禁卫将军的议事之所,如今里头除了一张帅案外再无旁物。
其余几人自然而然分成了两拨,韦应典、李神弦和童蛟海选了院子西侧的几株枯树靠坐。
如今驺吾军里的格局,便是韦、李两名营尉各自直领二百骑,童蛟海的五十人选锋队独树一帜,直接听命于自家校尉。
哥舒大石和魏豹因为赶着竹牛和金牛,则是一眼就相中了院子东侧的那口石栏水井。
初冬之阳的温暖日光落入院中,泾渭分明的武官们同沐光辉。
魏豹给两头牛儿打好饮水,抬头望了一眼那座宏伟高耸的桓王台,又看了看眼前几位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僚,脸上浮现追忆之色。
“临启程前,我和哥舒兄弟想起了那头不曾吃上几口的摇牛,就想着去天狗老前辈提到过的壑溪一探究竟。”
坐在台阶上的齐敬之听了就笑,当初错过了天狗老道以莲性寺秘法炮制的扒烧摇牛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是遗憾。
天狗老道也确实提到过摇牛的来历,说是九真郡移风县有一条直通东海的溪流,水道狭窄却又深不可测,名为壑溪,其中常有水灵沉降,年深日久便会滋生摇牛。
当下齐敬之向韦应典等人略作解释,便示意魏豹接着往下说。
“我们带着甲士,从壑溪入海处溯游而上,一路行至溪水源头,却遍寻不见摇牛的影子,只见到了一处深不可测的幽潭,还有个老人家驾着小舟垂钓。”
“起初我二人并没当成一回事,谁知那老人家忽然一提杆,竟从潭水里钓起来一条金索。”
魏豹指了指套在金牛身上的栓牛链:“这条金索极长,竟是越拽越多,没一会儿就堆满了整只小舟。到了最后,更有一头赤眼白角的金牛被从深潭里拽了出来。”
“这牛儿浮上水面,当场发了性子,几次险些将小舟弄翻。我们二人怕老人家出事,就赶紧游过去相助,一场恶斗下来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牛儿就认我为主了!”
听到此处,哥舒大石生怕自己两人被对面那三个看轻了,忙接口解释道:“其实救人之前,我俩见那个钓叟表现得太过镇定,早就暗中留了心眼。”
“魏豹生在海边、水性精熟,负责诛杀金牛,我骑着竹牛在旁策应,同时防备那个钓叟。”
“谁知那老人家全程安静旁观,待到金牛认主之后,更是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高五尺、身着彩衣的金人!”
说到这里,靠坐在水井石栏上的哥舒大石忽地停住话头,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并无闲杂人等,又用手指头戳了戳地上的青石板。
见状,齐敬之登时会意,知道对方在王都东郭时瞧见了那个会钻地的鹿门之精,生怕这处上了年头的庭院里也有精怪潜藏。
他立刻催运起心烛丁火,同时将天地玄鉴招了出来。
当下只见少年眸光湛湛、洞烛纤毫,头顶亦有灿灿清光垂落,将整个院落笼罩其中。
于是,在天地玄鉴的全力施为之下,齐敬之眸光所及,眼见得除了修为尚浅的童蛟海,其余四人尽皆生出了玄妙变化。
韦应典的腰间佩刀发出了一声犹如鹤唳的颤鸣,一只似鹤又似鹅的白色异鸟隐隐显化身形。
这白鸟的一只爪子下头死死按着一只黄雀,明显是西北风压倒了东南风,另一只爪子则抓着几枚彭氏的轻影钱。
李神弦的箭筒内煞气升腾,自行缠绕上了雕弓的弓弦,开阖之间如闻虎吼。
魏豹连人带牛金光灿灿,两只形似金雀的异鸟从背后长刀中飞出,围绕刀主盘旋起舞。
竹牛通体碧光莹莹,与哥舒大石的一对青玉碧眼交相辉映。
“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