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三人倒是并未急着出手,后头那六个却是颇有同仇敌忾之势,个个举着一根金箍大棒,围住一目五兄弟就是一顿暴打:“骂谁烂木头呢”
“呵,本校尉还以为是什么奢遮大妖,不想本事如此稀松,只是懂一点儿看人相测吉凶的手段罢了。”
大善人少年没了亲自出手的兴趣,扭头看向一旁的大恶人汉子,神情很是玩味:“李大恶人怎么看”
汉子脸上横肉一抖,笑得多少有点儿尴尬:“大人明鉴,这狐言鬼语委实当不得真,可莫要被它们诓骗了!”
“哦”
少年嘴角上翘:“这么说来,李营尉是觉得齐某其实并非良善之人喽”
“这……校尉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李神弦只管听命就是!”
这位巴州猛虎打了个哈哈,闭紧了嘴巴再不开口。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这位校尉大人也算有了不少了解,心正那是真的正,嘴毒也是真的毒,手黑更是真的黑!
尤其他李神弦因为自小耳濡目染的巴州军伍做派,向来对麾下部曲把持极严,乃至视为私兵禁脔,不许他人染指,这无疑是很惹上官厌恶乃至敌视的。
偏偏校尉大人气度宽宏,只要射生营在他李神弦手下一日比一日严整精悍,能够始终恪尽职守、谨守军纪,不打折扣地完成军令,则其余事情一概不问。
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违犯军纪、违抗军令,否则夹毂队那七根大棒子可是不认人。
起初李神弦意外之余心中暗喜,甚至还有几分不好意思言明的感激。
可慢慢的,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只因校尉大人忽然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总喜欢有事没事儿就当众揶揄他两句,就好像两人之间的交情有多深似的。
尤其每次如此施为之后,校尉大人还会若有意似无意地直接向射生营的百骑长和队正们发布几道军令,通常都是些不痛不痒又极不好拒绝的小事。
这让李神弦暗生警惕,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还真别说,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射生营特别是那一百巴州弓弩手的军心已然安定了不少,不至于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就遭了校尉大人的清洗。
见李神弦再次习惯性地主动退让,脸上已经瞧不出什么不平之意,齐敬之也就见好就收。
他其实并不缺少压服此人的武力,也不缺乏收买此人的利益,但人心是否归附,并不全在这两样上,起码对李神弦这样的人是如此。
而少年之所以会使用这种看似无聊和软弱的小伎俩小把戏,其实是想要印证从《藏锋法》中得来的感悟。
这篇功诀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却先后成就了齐虎禅和哥舒大石,堪称微言大义、常读常新,就比如其中的“定名分”。
很多时候,名分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人心的约束却是实实在在的。
近来已经有好几次,他在当众打趣李神弦之后,转头就越过此人,直接向射生营发布一些精心设计过的军令。
结果包括巴州弓弩手们在内,这些个大老粗只是略一犹豫就将李神弦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然后有一就有二,终至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下意识就会听从校尉大人的大多数军令,而不是先去瞧李营尉的脸色才决定是否应声。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会开玩笑就行的,首先要占据大义,其次还得词锋犀利,能噎得李神弦开不了口才行。
结果就是如今整个羽林卫的军卒们在见到校尉大人时,心里都难免打个突突,生怕应答时落下话柄,又或者被抓到什么痛脚,那肯定就要挨一通有理有据的训斥,然后乖乖地去领受军棍。
将羽林卫的种种变化在心里过了一遍,齐敬之越过李神弦,看向了那个大有福气之人。
童蛟海打了一个激灵,伸手一拍腰间软塌塌的绛色布囊,义正辞严地道:“自从跟了校尉大人,卑职先得了一副可以传家的青兕甲,还有幸拜见了鲁公,北上之后更得了这件好宝贝,一鼓作气修成了心骨,若要说大有福气,该是校尉大人大有福气才是!”
“您从指头缝里漏下一星半点儿,卑职侥幸接住了,自然也就成了有福之人!”
瞧瞧,这就是“定名分”的坏处了,各种阿谀奉承之言滚滚而来,个顶个的好听,那是真能将人哄得飘飘然如上九霄的。
于是,少年瞪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而看向炕底下那七个打五个的战团,再不理会这个溜须拍马之徒。
见状,李神弦与童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