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今日,非借朝廷尺寸之力。如果朝廷尚在,臣决计不会劝进。但是而今天下,各路义军,其实与殿下一样,与朝廷并没有多少恩义可言。朝廷之名于他们可有可无。”
说到这里,谢枋得也不由有一些黯然。
这是他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那就是而今坚持反抗的,并不是大宋体制内的人物。崖山之战后,宋朝真亡了。
而今福建陈吊眼许夫人,是各路义军之中,闹得最大的一支,已经有五万之众,如果谢枋得没有遇见李鹤,他就会去福建。
但是这一支,与大宋朝廷已经没有一点关系了。
他们在大宋朝廷在的时候,都是被压制,被剥削的山民而已。
至于各地起事,士大夫不多,很多都是目不识丁的百姓。
虞醒麾下将士也是一样的。他发现虞醒麾下原宋军的数量是蜀中诸将。而偏偏这些人对临安朝廷怨念最深。
大宋朝廷遗泽虽然有,但不多了。
对虞醒的作用很小,而且已经有负作用了。
“殿下在云南的困境,臣也知道一二。云南偏远,人才不如中原之盛,殿下欲成大事,必引中原之人才。然故宋旧臣,他们-----”
谢枋得有些为尊者讳,不想说,却不得不说:“这些人在朝廷厮混时间久了,有些恶习深入骨髓中。而殿下以故宋章程,根本无法约束他们。更何况,自从南渡以来,法度尽坏。今欲成大事。必刷新政治。”
“以臣之见,尊祥兴年号即可,大宋字样可以渐去。”
“以正名分。别上下。”
这话谢枋得说得很困难。
一句三顿。
因为这一段话,本质上将虞醒集团与南宋进行了分割了。
崖山之后,虞醒这一面宋旗,也要易帜了。
谢枋得对大宋朝廷是有感情的。
岂能不难受。
但是他更清楚一件事情。
那就是这一件事情是必然。
虞醒现在不自立?将来也会自立的。
而如果引入一些宋朝遗臣,或一些宋朝宗室,将来有那一日,不仅仅虞醒的名声有污,更是对这些宋朝遗老遗少,毁灭性打击。
宋朝已经亡了。
这是一个事实。
而且,谢枋得逃亡在外这一段时间,痛定思痛。反复思索亡国之因。
才有他说的南渡之后,法度尽坏。
这一句话,是深入骨髓的总结。
北宋政治与南宋政治是完全不一样的格局。北宋的时候,纵然有党争,但是实际上政治体系还算完善。而到了南宋,已经是皇帝借权臣压制天下人。
更被无数历史学家评价,南宋政治开明清专制制度之前声。
内残外忍。
不要说立足云南,与鞑子再战天下,就是割据云南。用南宋政治体系是完全不行的。
所以,南宋遗臣要用。
但虞醒必须掌握主动权。
“如此一来,不会寒了天下人之心?”舍利畏说道。
“不会的。”谢枋得说道:“天下抗元之人,如夜中狂奔,堕泥泽中有之,坠深渊者有之,身死族灭者有之,而陛下有一道光,照亮长夜。天下人自然归之如流水。”
“今日之局面,非大智大勇之圣主,不可挽回局面。”
“舍殿下,天下还有何人,能与忽必烈一较高下?”
这就是谢枋得舍弃一切,为虞醒出谋划策的原因。
在谢枋得心中,只有明君圣主,才能拯救天下局面。
而虞醒就是他的明君圣主。
大宋朝廷已经不重要了。
虞醒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我知道了。”
略不过不提。
这一件事情看似很简单。但其实非常大,这关乎虞醒集团的政治集团立足点与身份。
虞醒觉得谢枋得说得有道理。
但是,也必须谨慎为之。
虞醒对张万说道:
“今日之后,我就要回昆明了。”
“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方能再见,对云南今后的形势,还请张叔叔指教。”
从前不理解古人离别之苦。
而今知之。
很多人匆匆一别,就是永诀。
更不要在乱世之中。
谁能预料明日会发生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