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程章明漠然地问:“喝什么。”
“都行。”
转身进厨房,程章明撑着台面站了许久,心一再地隐隐作痛,连带着头疼欲裂,恨不得把外面的人轰走。可罪魁祸首却对此浑然不知,还以为他是不想跟自己多相处,所以才会一直留在里面。
其实不喝也行,汤琰想,刚才应该说自己不渴的,那样还能多看他几分钟。
“其实我是想来当面解释给你听。”
握着手中的水杯,汤琰垂眸,把杯底抵在膝盖上。
“给你买那些东西是因为……因为担心你。”一旦开了头,坦率似乎变得没那么难,“失眠对身体很不好,你工作强度又那么大,本来就经常废寝忘食。”
这成语用在他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汤琰双眼微闭,随后睁开,却发现他脸色不大对。他坐在沙发的另一端,太阳穴的青筋看上去很明显,眼圈发青,嘴唇却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不舒服?”
见他不肯开口,汤琰起身想看清楚些,却遭到他的冷待。
“头疼而已……”他深吸一口气,“坐回去,别靠这么近。”
“但你额头出了很多汗。”
伸出的手被挡开。
程章明用眼神警告他不准轻举妄动,某人却毫无自觉,甚至并没有多受伤,反而选择更进一步,蹲在程章明面前,自下而上地观察。他那双眼睛满是关心,而且亮得出奇。
作者有话说:
汤琰一直自信且自洽,所以他做事情从来都是听从内心,即便是被拒绝或者推开,第一反应也不是自卑,而是狐疑或者生气,“你搞什么”、“今天怎么回事”、“你吃错药了吧”诸如此类。这是我非常喜欢他的一点。
鬼迷心窍
程章明退无可退,咬牙切齿地跟他对视,“看够了没有。”
“……我是怕你有事。”
“你不靠近我我就不会有事。”
都说到这份上了,汤琰只能起身走开,帮程章明找头痛药。
看着他翻箱倒柜的背影,程章明眼中阴霾一片,前额更像是有把电钻在不停地钻孔,疼得后背痉挛,只能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忍耐,等这阵不适过去。
可没多久,客厅忽然没了动静。
程章明睁眼,只见汤琰蹲在模型前出神,手扶在一侧,似乎是想打开壳子。
“你干什么?”
他语气有些严厉,汤琰瞬间停住手,“我想试试还能不能亮。正好刚刚找到一板新电池,可以把旧的换了。”
“没必要多此一举,”程章明冷冷地说,“过段时间我会清理掉。”
“清理掉什么?”
“模型。”
汤琰诧异地把头转过来:“不行!程章明你……你凭什么扔?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你没权利处理!”
“是你不要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重重叩在心上。他呼吸一滞,顿了好几秒,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程章明把额头转开,眉心因为疼痛和别的情绪,紧紧拧在一起,“何必这副表情,你也不是第一次扔掉我送你的东西,难道还会觉得可惜?”
“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扔过我送你的礼物,还是没觉得可惜?”
汤琰下颌微收,眼皮表面的脉络被灯光照出来,浅淡得如同一副水墨画,“之前确实扔过。”
程章明一瞬间睁大眼,饱受侮辱一般瞪着他,脸色格外阴寒。却见他移开视线,声音不高不低地补充:“在气头上扔过几分钟吧……后来都捡回来了,还仔细消过毒。你送我的模型、手表、从国外带回来的纪念品,每样都还在,我有间书房专门放这些。”
话音落地,客厅随之安静。
汤琰腿蹲酸了,干脆席地而坐,抱着膝盖不言不语。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但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没有不重视你的心意,只不过以前我们动不动就吵架,你回国的次数又少,我不确定你心里面在想什么,所以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因为那很不公平。”
把自己的感情摊在光下,对方的心意自己却完全没把握,有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
至于现在,愿意说出来也是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了。哪怕感情的天平一直是失衡的,他也不会觉得不甘心,因为想到父母辈的事,心里始终觉得亏欠了程章明。
“汤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