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安静,只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嗡运作声。
没有等到回应,他垂下眼眸,还是强逼着自己用摇摇欲坠的颤声说:
“下次,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 这已经近乎妥协了。
郁沉在高椅中坐直身体,十指交叉,认真告诉他:“没有下次了。”
曾经冷冽漂亮的灰眸中,光亮一点一点散去,白翎无声而迟滞地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又重复地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仿佛又变回了系统出错的电子小鸟。
“我是说,下次不许偷藏在餐巾里带回去,要吃就当场吃完。”郁沉无奈地捏了捏太阳穴,摸索到手杖,推开椅子站起来。
“啊?”白翎眼圈湿润,怔怔地望着他。
郁沉脖子上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用雪白的餐布拭过,又变得如文艺复兴时代的塑像般,血肉完美。
白翎掐着手心,默默移开眼睛。
郁沉拄着黑色手杖缓步走过去,快到身前时,问了声“你在哪”,他抬起手想去探路,长指间的缝隙却被一簇凑上来的软毛填满了。
倔强又柔软的小白毛。
郁沉摸了摸送到自己手边的脑袋。
他很满意。
十年来从没有这么舒心过。
仿佛在长久的疲惫后,步履维艰地走回去,和你萍水相逢的小狗却认出了你,没等你蹲下来,它已经扑上你的手。
他也明白那半块牛肉的意义。
只有没人关爱的流浪小狗才会学着延迟满足,叼起路人给的肉骨头,舔两口就依依不舍地藏进破布窝里,到了夜晚,小脑袋枕着它才睡得着觉。
它不期待有人能再次施舍,也不敢期待。
只会等在原地,等着你哪天心血来潮,停下脚步。
“请别抱我了……”白翎下意识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双温暖的手,璀璨的水晶吊灯在余光里细碎晃动,他恍惚地别过脸,低声喃喃着:
“每天都吃好东西,会上瘾的。”
“那就每天都来。”郁沉安抚地说。
白翎抬眸惊讶地看过去,郁沉置身重重叠叠的灯影里,背对着光晕,容颜模糊不清,恍如昨日繁华,旧梦重现,临死之人在弥留的深夜里才会做的一场温馨梦境。
他好像……似乎……
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
白翎抓住那道感觉,用力去回想,一股熟悉的刺痛却如潮水涌来,仿佛在掩盖什么不知名的感情。
他扶住额头,尽力找回平时的冷静:“我不需要你施舍好意,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
郁沉的回答温柔,且不容置疑:
“如果好意需要回报,那便不叫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