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辉阁。
陈桂站在自家铺子前面,眼中饱含泪水。
他是叫巷口弥漫着的炮仗烟雾给熏的。
那真是浓得云里雾里,笼得什么都看不清楚,还格外刺眼睛。
偏就架不住心中的欢喜,连眼泪那都是喜悦的眼泪。
前一刻,仪仗还未抵达巷口,廖子就流星似的飞跑回来,好一通比划。
“郑元合,就是郑元合!都说他有状元之相,果真就是他!”
“铺子墙上那首诗,往后真是镶了金边了!”
“探花郎也是巷子里的,袁知堂,小的还听人说,他本该是榜眼,可惜长得实在俊,叫圣上点作探花了。”
“余璞也中了,二甲第三。”
“小的挤在前头都看不过来,立刻回来给您报了。”
“炮仗都准备好了,小的这就拿出去,等仪仗一到就点上。”
廖子嘴巴热闹,炮仗当然比他的嘴还热闹。
陈桂的心啊,噗通噗通的,跟着炮仗噼里啪啦直跳。
这场面,真是太振奋了。
之前杏榜一张,他心急火燎去看榜。
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吃上了定心丸。
住在老实巷的考生当然不可能个个提名,但也有个二三成。
能上杏榜去殿试的,只要不是出了大状况,都是金榜有名。
区别在于名次。
有人发挥得好些,末尾一跃中游甚至上游;有人失手,失去了现今的排名,但进士、同进士出身都是稳了的。
以旧例的“一成得中”而言,老实巷这个战绩翻倍、甚至比翻倍都还要多了。
那时候,全京城的目光就聚集在了老实巷。
陈桂往府里报信时,老夫人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当然,所有人都在等最后的金榜。
是杏榜头名的郑元合能坐稳自己的头把交椅,还是有人能杀出来把状元帽子夺了。
现在结果出来了。
郑元合笑到了最后。
老实巷也笑到了最后。
状元、探花、二甲第三,另有这么多的进士、同进士……
大半年前,陈桂就听郡主与他展望过这等振奋场面。
他当然都听进去了,听得热血沸腾。
再后来为了开文房铺子,陈桂参与了那么多诗会学会,结识了许多考生。
他一个商人不懂文章,外行人看个热闹,却也会被一些考生折服,他们意气风发。
陈桂盼着他们都能上榜、取得好名次,亦等着郡主与他展望的前景能实现,但同时,陈桂和荆大饱也都做过“坏打算”。
商人嘛,不能只想好的、不想坏的,多做准备总没错。
当然,到了这会儿,那些坏打算都用不上了。
郡主与他描绘的“丰收”场面,都实现了。
陈桂用力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身华服的状元郎进巷子。
郑元合也被烟熏得更呛,但他心情振奋,脸上笑容没有断过,与来道贺的人一一回礼。
陈桂先与他道贺,又贺了探花郎,转着头想寻余璞却没有寻到,便问了一句。
边上有人道:“他先去与家里人报喜了。”
陈桂一听,连连点头。
余璞在京中是有远亲的,之前也就借住在人家那儿。
如今考得好名次,自然也快些与家人分享。
京中热闹,从早持续到晚。
直至翌日傍晚,宫中设琼林谢恩宴,所有人进宫去。
圣上对此颇为看重。
朝廷需要广纳人才,这也是他此次开恩科的缘由,而新科进士们成长起来,都是将来的栋梁。
圣上不止自己出席,亦让太子一块。
徐简少不得也去。
“父皇真是,”李邵轻声抱怨着,“他九五之尊往那儿一坐,这些新人有哪个能放得开?怕是吓得筷子都拿不稳。”
徐简闻言,看了李邵一眼。
李邵发现了,转头过来问徐简:“怎么?我说得不对?”
“殿下所言极是。”徐简回了一句。
李邵说的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他的态度……
徐简隐约察觉到,李邵并不喜欢、或者说他并不怎么想去这场谢恩宴。
这与李邵一贯的性格相违了。
即便进士们酒气上头要行酒令,也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