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不仅南匈奴受此困扰,并州地区的诸多杂胡,均不乏遭到贩卖的记载。
比如后赵建立者羯人石勒,年轻时便曾遭到地方将守的“缚卖”。
石勒之父还是当地的“部落小率”,犹不能免,其余胡人境遇可知。
太安中,并州饥乱,(石)勒与诸小胡亡散,乃自雁门还依宁驱。北泽都尉刘监欲缚卖之,驱匿之,获免。
(石勒)父周曷朱,一名乞冀加,并为部落小率(帅)。
以上,皆摘自《晋书之石勒载记》
有鉴于此,呼厨泉担任南单于时的一系列举措,被《魏书》称作“匈奴折节,过于汉旧”。
这种绥靖政策虽然维护了呼厨泉的尊贵地位,但对匈奴的部众而言未却必是好事。
呼厨泉这种过分谄媚魏晋统治集团的行径,在某种程度上激化了胡汉之间的对立关系。
甚至可以说,它为屠各贵族刘渊日后整合匈奴势力奠定了社会基础。
刘宣等凭借屠各实力而假(刘渊)以南单于世嫡之空名,企图恢复匈奴旧业,这样就造成了合作。
摘自唐长孺《魏晋杂胡考》
梁习的咄咄逼人、呼厨泉的恭顺谄媚、陈泰的过分行为,最终导致,早已有心灭晋的刘渊,被刘宣等休屠各贵族尊为大单于。
而且,仅用了二十天,刘渊便召集五万余众,集结于离石(今山西离石县)。
其后,刘渊愤而高呼:“汉有天下世长,恩德结于人心,是以昭烈(季汉昭烈帝刘备)崎岖于一州之地,而能抗衡于天下。
吾又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且可称汉,追尊后主(刘禅),以怀人望。”
其人乃迁于左国城,远人归附者数万,正式拉开灭晋、甚至是五胡乱华之大幕!
归根结底,五胡乱华之起源,仍在于胡、汉之间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歧视,并渐渐发展为“晋为无道,奴隶御我”这种不共戴天、无法挽回的惨痛地步!
尤为可悲可叹者,是后人只看到了“五胡乱华”之血腥惨烈,“武悼天王”冉闵之英武雄壮,却未曾深入了解,魏晋近百年间,胡人那如同炼狱一般的残酷处境!
胡汉诸族本皆为炎黄子孙,又同处神州大地,如此相互奴役、杀伐,何异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综上所述,充分吸取了历史惨痛教训的赵旻,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
也就是后世华夏民族大融合的成功道路。
在汉末这个生产力严重低下的时代,不管是匈奴、鲜卑等胡人大部,还是氐、羌、休屠各等杂胡,他们都有一个通病:
抗自然灾害的能力极低!
所以,赵旻以凉州为试点,将诸胡与汉民打散混居并编户齐民,同时赵旻保留种植苜蓿等牧草、以及高粱青贮的牧草田,并教胡汉百姓如何用苜蓿、高粱制作可长期存放的青贮饲料。
如此一来,汉民教胡人种植冬小麦、高粱这两季庄稼,并帮助胡人制作青贮饲料;
胡人则教汉民如何更好地饲养并培育牛、羊、马、豕等牲畜,使牛、马可反哺农业,羊、豕持续提供经济价值及肉食来源。
如今看来,赵旻此保障民生的融合政策,实施得较为成功。
因为杨修如是道。
“主公有所不知,今岁某离开凉州之时,胡汉百姓皆余粮较足,六畜繁衍成群而青贮堆积如山,民无饥寒之虑,官无骚乱之忧,已初现治世之气象焉!”
杨修虽作是言,但赵旻仍有些不放心。
眼见宫城已遥遥在望,赵旻情急之下,便追问了一句。
“大兄,凉州而今垦荒如何?是否仍有无田之流民?”
赵旻始终担心,自己臣属会如同后世那些人浮于事、在其位不谋其政、一心为保乌纱帽之贪官污吏一般,只报喜而不报忧。
赵旻甚至已有心在夏秋之交时,再亲自去一趟凉州、乃至西域做现场调研…咳咳,这时代叫做体察民情。
杨修身为德高望重的杨彪嫡子、赵旻的大舅哥,当然不可能对赵旻有所欺瞒。
于是其人开怀一笑、坦坦荡荡道:“主公尽管放心,而今凉州田多民寡,屯田者无论胡汉,皆有其田。若非担心益州、司隶之同僚攻讦某夺其民,某早已向主公请求迁诸州之民至凉州安置矣!”
赵旻闻言,登时松了口气。
然后…其人忍不住笑骂了大舅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