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提议说:“这事可否问1问我们那新就聘的义务顾问?”
包占元说:“他不肯管我们这种家事的。”
任贵廷说,“我试着问1问看,只随便同他谈,不说是你同东家叫问的。”
这天晚上,任贵廷去市内胜利大街的胜利茶楼开了间雅座房间,等了1会,便见1个人进了来。那人矮娌,略瘦削,脸有点近个尖形,尖眼,眼角下垂,凑合着脸上过早显露的皱纹,使脸相成了个阴沉脸相。他穿1套白府绸衣裤,袖子窄长,是当地人称为上海装的款式。
他把过长的袖子在袖口处路为卷起1点点,这是当地人穿这种服装时惯有的习惯。他举止缓慢,有点过于做作,显得有点迂气。乍看起来,他既有破落的世家子弟那种虚浮相,也有小商人那种逊顺相。这两种性格似在他身上溶为1体了。
他是何等之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只知道他就是文智书店的店主倪非凡,美国佬白长林曾介绍警察局长包得奎找他,说他是个人才,在反对赤色革命组织方面有知识,可找他当个军师。
根据1般人所知的是,倪非凡这人曾在上海1间大书店当过职员,以后流落到香港,又流落到海湾市,因1个偶然的机会,同1个本是华侨眷属的妇女结了婚。
如今,他已算是在本地落了籍,成为当地人了。我们已经讲到过,倪非凡同在海湾市负责秘密情报工作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鲁城是隔邻,鲁大嫂同倪非凡的后妻孙月娥,因近邻相识,有过来往。
由于白长林的推荐,包得奎派人请倪非凡到包府相见过。包得奎自己原是个草包,他理解不了倪非凡到底有何等特殊才能,只不过因为美国人说他有才能,他就觉得需要重用罢了。
倪非凡却谦虚,他不肯到警察局任职,说如包局长看得起他,只让他当个不领薪的义务顾问,有必要时向他顾问顾问就是。而且他声明,他只帮助考虑1些政治上的问题,特别有关赤色革命组织的问题,其他的问题,他不想参与。
包得奎尊重他的意见,就只叫包占元、任贵廷同他来往,他算是当了包占元律师事务所的义务顾问。但是,就算是这名义,倪非凡也还没有肯叫包占元把他公开,他只是象1般的朋友似地,同任贵廷来往。
任贵廷向倪非凡讲了包占元欲娶罗丽娜以至罗丽娜拒婚出走的经过,说小东家急于追回这女子。
倪非凡听了,对此事不大有兴趣。他说,如果这仅仅是婚姻事件,那么就应劝小东家最好不宜把它当作大事来搞,否则,引起社会议论纷纷,适足以影响小东家在社会上的令誉。包占元刚挂牌当律师,最好是不要让社会上拿他这些私事当闲话讲。如果这女子的出走是种政治事件,那就不同。可是现在还没有材料说明这女子的出走是什么政治背景。
任贵廷听了倪非凡这话,也觉得是理。他把倪非凡这话向包占元回报,包占元认为倪非凡是老谋深算,怪不得他美国干爷叫找这人作军师,原来他是有心思的。包占元这样想,也就没有那么着急去追寻罗丽娜了。
倪非凡这人真怪,他就像是不问政治,却又很关心政治。他平日并不同1般人谈政治,他同生意人只谈生意,同1般市民只谈生活上的事,也不发牢骚,也没个人想头,不搞投机倒把、画积居奇,他只是卖书。
看来,他是甘于淡泊,安分守己的了。可他为什么又受美国人白长林的重视呢?白长林同他不相认识,也没有过来往,白长林怎会知道他的呢?白长林推荐他,他没肯出来去警察局做事,却又肯做个义务顾问,连薪水也不受,这又为什么呢?他到底是怎来怎去的呢?是做什么的呢?他像是个文士,平日,他手拿把纸折扇,1面画着蓬莱仙景,1面写了字,是李太白的诗。
1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5月落梅花。
不知他是何所指,题款是“非凡仁兄大人雅属,海上笑笑生书。”
这海上笑笑生不知是何人。他书店的里间,还挂着1幅中堂,是篆书的《陋室铭》。又有1副对联,是,“莫谓渔盐无大隐,于今豪杰半归商。”也是笑笑生所书。
这口气却大,是拿倪非几作为大隐士,作为豪杰相看的了。
白长林介绍他时,说过他是个市井中有学识的隐士,这《陋室铭》,这对联敢情也是这样比拟他的?但这对联,《楹联汇编》那本流行的杂书上就收集有,1般走江湖卖字的斯文乞儿也会抄写,他们抄写出来了,却不知其意,这也是有之的。
至于《陋室铭》,那就更加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