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悦,他说:“你尤叔叔又有了身份证,我的伤势又轻了,受苦人平安就是福。小燕儿,你去找长生他娘,叫她给我借上几块钱,回来置买点年货,割1斤肉,连治病的先生,1块吃顿饺子。”
韩燕来说:“有钱人过年,穷人们过难,长生家也不宽裕啊。尤叔叔他们也不在乎吃喝,依我看,家里有白菜,有剩馃子,包顿素馅饺子算啦。欠债的事,等吃过饭后,我到邢大婶家张张口去。”
“你就不要出门啦,省的捅马蜂窝。”周伯伯瞪了他1眼。
尤林忙着排解说:“吃上素馅饺子就不赖,在外边过年遇到敌人出动,吃不上饭的时候也多着呢。欠下的债,你们别张罗了,由我写信想办法。”
“还能叫你想办法?小燕儿!我没说叫你借钱去呀?怎么不动弹?”
小燕儿心里有底,纹丝不动,对周伯伯的话,1声也不哼。
周伯伯恼火了:“你不去我去,我不信姓周的在西下洼赊不出账来。”
“周家伯伯,你可不能走远路,静养几天再看。用钱?我有1点。”银木兰说着,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那1叠票子。
她数了十元交给韩燕来,要他还苗家的账。又数了十元递给小燕儿。
“给你尤叔叔买件村衣,买双新鞋,余下的置买年货。”转过身来她对周伯伯道,“你不是叫小燕出门借钱吗?我看罢年根底下,穷人家都够紧的,这里还有儿块钱,给你留下,买两瓶虎骨酒,你老人家的伤势不重,多将息儿天就好啦。”
对于银木兰这种慷概的举动,除了小燕儿有精神准备以外,他们3位都感到很突然。
韩燕来象看陌生人1样盯着银木兰分钱尤林,愣了1会说:“你哪有富裕钱,是过年发双薪啦?发双薪有几个钱呢,留着你自己用吧!”
银木兰笑了,笑的很勉强。
小燕儿实在憋不住了。她说:“你们都没看见呀,她连身上穿的毛衣都送到当铺去啦!”
这句话,把3个人的心都打动了。
尤林盯着银木兰纤细而又穿著单薄的身躯,久久没有说话。
韩燕来心里有1股说不出来的激动。
激动最厉害的是周伯伯,他心里1酸,热泪盈眶了。他想:这样有身份的姑娘,像亲人1样给自己看伤治病打绷带,还拿出钱来给自己买药,她贪图我这个孤老头子什么呢?什么道理使得她数9寒天把自己的衣裳都变卖了给人雪里送炭呢?没有旁的原因,她必然是赤色革命组织成员。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赤色革命组织就不容易找出这样好心肠的人来。怪不得老韩兄弟加入了赤色革命组织,情愿把身家性命都搭赔上,他敢情是甘心乐意啊。
老人感到眼里那股热辣辣的东西要向外流,他不愿意叫人瞧见,扭转头挥掉了。
1阵沉默过去,尤林打定了主意,他很开朗地说:“既然你把钱送来了,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开销开销。第1,苗家的账要还;第2,周伯伯的药要买;第3,不但要置买年货,还买儿瓶酒送礼。”
他把3项开支的款子都递给韩燕来,然后拿起最后的钱,用商量的语气向银木兰说:“我的衣服鞋子,买不买不吃紧,这点钱给你父亲拿回去。”
银木兰什么也没表示,从尤林手里接过钱,转过头来问小燕:“晓得你尤叔叔穿多大尺寸?”
“我早比试过几次,总想胶双底子作1对,没鞋面布,也抽不出工夫来。”
“不用作啦!你到外边给他买1双吧!”她把钱从新交给了小燕。
这时候尤林也就不拒绝了,便嘱咐小燕儿说:“你们兄妹作伴出去置买东西,要记住在附近小市上买,可不许到远处去。”
燕来兄妹走后,周伯伯睡着了,尤林同银木兰回到燕来家的东屋,北屋苗太太上衔还没回来,室内室外显得分外寂静。尤林发觉东屋没生炉火,感到凉嗖嗖的,便问银木兰说:“屋里没火,你冷不?”
银木兰认为他要说她当衣服的事,回答说:“脱件毛衣,能冷多少?在医院工作,1年4季都穿单衣服。”
尤林忽然想起了往事,他带着幽默的口吻说:“这件毛衣为革命出力不小啊!我进城的那天夜里,它替我挡了风寒,现在咱们困难的时候,它自我牺性,为我们到当铺里坐牢,将来不能忘记它的好处。”
银木兰笑了笑,脸红了,她没有作声。她深记着他给她在公园土山上说的话,她愿意在1切问题上更有涵养,她站起身,看样子是想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