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棉衣罩衫。圆鼓鼓的脸,大大的眼睛,眉毛修长而又浓黑,薄薄的嘴唇微微有点往上蹶起,看样子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但是,此刻当她抬头往尤林和程云亮这边张望时,却是眼中无光,满脸愁云,神色很不好看。她1见尤林,连忙招手叫道:“尤大哥,你快过来。”
尤林暗暗吃了1惊。这个媳妇,正是往日里只闻笑声不知愁,性子如风似火的石旮旯大队妇女主任周芹妹。因为她男人排行最小,寨上人都习惯地叫她周么嫂。咋个今天她也愁眉苦脸了,到底发生了啥事情呢?
尤林1边问声:“幺嫂,啥事?”1边3脚两步跑到马车边,发觉车上还有个5十多岁的老贫农李金友,正弓弯着腰,低头紧锁着双眉,满是花白胡子茬的下巴在微微颤动着,神态焦躁不安。
李金友缓缓地抬头看1眼鲁城,用眼神默默地打了个招呼。
尤林看到李金友这神态,1种不祥的感觉,潜入了他的脑海中。他顺着李金友的目光,探身往车厢里1看,心头不禁1跳。
车厢里,1床蓝底白圆点子的棉被夹头夹脑地蒙盖着1个人。
“这·····这又是哪个?”
尤林惊疑地拾起头来,那询问的目光迫切地从李金友的脸上转到心急火燎的程云亮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又落到周么嫂脸上。
周么嫂啥也没说,半跪着1条右腿,俯身向下,轻轻地揭开了蒙在那人头上的棉被。棉被下,露出1张肤色焦黄的脸,是个姑娘。
就见她鬓发散乱,眼睛微闭,嘴唇发紫,鼻孔1阵阵塌动着,显然是得了啥重病。
尤林的心倏地往下1沉。他万万没料到,躺着的竟是自己的知心朋友,大队团支部书记兼会计李智慧。凌讽急忙俯下身,关切地凝望着李智慧。
李智慧,2十6岁,1头齐耳短发,平时,丰润的椭圆脸上,总是浮着1层淡淡的笑意,给人1种纯朴,亲切的感觉。
而眼前的李智慧神色大变,眼窝下陷。
尤林紧咬住下嘴唇,征征地望着李智慧,想到十几天前,自己离寨去省里参加农业学大寨会议时,她送了好长1段路,并掏出1个笔记本,塞进自己的衣袋,深情地说:“等着你,带回兄弟单位农业学大寨的经验,在石旮旯掀起1个狠批资本主义、大干社会主义的新高潮!”
可如今,身强体壮的李智慧却得了啥暴病,真是晴天打雷哪!想到这里,尤林1把拉住程云亮,往1旁走了几步,轻声问道:“云亮,出了啥事?”
程云亮抹了抹头上的热汗,往地上1甩,冲口就说道:“嗨,6月里下雪,哪个料得到会出这样的事。今天早上······”
这边话未说完,却听见马车上的李金友突然惊慌失措地急叫了起来:“智慧,智慧······”
尤林再也顾不上细问程云亮,回身赶到马车边,只见李智慧脸色泛青,眉心间隆起1个疙瘩,额头上、鼻尖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4肢在1阵阵地抽搐。
李金友呆呆地望着女儿,用那只颤抖的右手,抹着面颊上的泪水。
周么嫂扯过1条雪白的毛巾,轻轻地给李智慧擦拭着脸上的汗,心里1阵阵绞痛。
面对着这情景,尤林的心情,也象李金友他们1样焦急沉重。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更需要冷静,沉着。
在痛苦中,李智慧转过脸,发现了鲁城,无神的瞳子里亮光1闪。
她费力地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声来,脸上,呈现出1种坚毅倔强的神情。
尤林心头很明白,李智慧的病需要马上急救。他毫不迟疑地迅速脱下棉袄,垫到李智慧的身下去,果断地对大家说:“快送医院!路远,道不好走,身下垫松软1点,防颠。”
李金友抹了1下眼晴,望着鲁城这1举动,心头1阵热。这位早年丧妻的老贫农,为自己的女儿有这样1个好朋友而感到高兴。
他轻轻地抚摸着尤林脱下的棉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了。
为了继续赶路,程云亮在尤林脱下棉衣的时候,便趴在车肚下抢修起马车的刹把来。
正在大家急着赶路的时候,前头大步流星地走来了1个陌生人。
这是个5十7、8岁的老庄稼人,头发剃得很短,两鬓花白。他的额头上扎了条黑色的帕子,背上背着个简单的铺盖卷,铺盖卷上挂了1顶用旧的竹篾斗笠,脚上穿着快磨烂了的草鞋。
岁月的风霜,像刀子1样,在他那古铜色的脸膛上刻下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