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嫂说的对,我们打一年鱼共合能剩多少钱,连网赔上也顶不了你的捐税·······”
“前些日子光忙着给你出工,庄稼没修锄,还不知能不能收回种粒来,往哪去弄这么多钱纳捐?”
“诸位,有话慢慢说,”朱永龙强耐住性儿,又道:“不要光摆困难,得商量怎样把捐税纳齐。”
朱永龙的话刚落地,老油工道:“有困难就得谈困难,不谈困难谈什么?”
朱永龙问:“难道在场的人都有困难?”
老油工答:“也有不困难的。”
朱永龙拉近乎说:“你是咱村上了年纪的明白人,谁家的底细你都摸,按你说,什么样的困难,什么样的不困难?”
老油工理了把胡子,装着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说我明白,我也不明白,说我不明白,我还多少摸点底细。像你和你的部下。”
老油工手指着一个个端着钢枪的匪徒,笑呵呵的继续道:“我看就不会有困难,回岛后你们东家拿点,西家要点,哪个腰包都塞得满满的。再说,就凭手里的这家伙,还不值个三十五十个大头?可穷打鱼的哪,眼看锅底都要朝天了……”
朱永龙知道老油工在耍笑他,揭他的短,他强按住怒火,不笑装笑地听着,可三吊眼就沉不住气了,听到这里,气的把袄袖一捋,顺口说了个“放屁”,上前就要去打老油工,朱永龙假装好人,朝三吊眼把手一挥:“混账”,之后,瞪了三吊眼一眼,吓的三吊眼连退几步。
朱永龙皮笑肉不笑地接着对老油工道:“你再说下去。”
老油工道:“说也罢,不说也罢,反正我一无物,二无钱,说多也没用。”
老油工说完后,又有几个艄公连着发言,控诉了匪徒的罪行,叙说渔家的灾难,进一步激发了大家对阶级敌人的仇恨。
朱永龙听了众人的发言,看看会场上那一张张充满怒气的面孔,觉得越来越不对味。他本来以为装出一副慈善的面目,动动感情,拉拉**,就能打动人心。
说不定会取得些成效,谁知事与愿违,听话音,品滋味,观颜色,人们都在与他作对。如果会议继续这样开下夫,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轻抽口冷气,探起身来,改腔换调地说道:“今晚上召集大家不是来诉穷,是纳税的,明白吗?”
会场又是一阵沉默,谁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气的他把匣子枪往方桌上一拍,收敛起骗人的笑容,露出吃人的凶貌,大声嚎叫:“皇粮国税不得违抗,朱家的财物必须如数归还,违者依法论罪······”
刘三嫂针锋相对地冲着他说:“这罪怎么论法?”
“对,这罪怎么论法?反正我们纳不起!”
“你看着办吧,我们没有钱……”
全场群众,唿啦一声,站了起来,挺胸屹立,毫不示弱。
朱永龙见此,又恐惧,又着急,心凉了半截。稍停片刻,他强自镇定了一下自己,忽然“嘎嘎嘎”地发出一阵阴险奸诈的狂笑,众匪徒随着这奸诈的笑声,拉开了准备射击的架势,把食指贴在扳机上,乌黑的枪口对准众人,只等主子一声令下。
在场群众都向他们投过蔑视,仇恨的目光,谁也没理他们那一套。这时,人们觉得腰板这么硬,胆量这么壮,喘气那么粗,仿佛把处于敌人统治下的恶劣环境都忘了。
朱永龙见此,眼跳耳鸣,胆战心惊,一口不罢一口的气喘着,就像只受惊的饿狼,死盯着人们,一时不知所措······
坐在朱永龙身后的假善人面对着这番情景,更是焦急万分。他心中暗道:“穷棒子都拧成一股绳,可不好对付。怎么办?枪毙了他们,这么多的人跟朱家作对,怎么能杀光了?抓他们蹲班房?更不行,一没那么多地方押,二没人管他们吃饭……”
他想到这里,既埋怨朱永龙太不沉着,又担心他莽撞行事,后果不可收拾。于是,他慌忙擦了把脸上的汗珠,从太师椅子探起身来,朝着准备射击的众匪徒把手一挥,接着对朱永龙道:“永龙,你歇歇,我对乡亲们说几句……”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迟龙章,见老子出场了,好像找到了下台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直出粗气,而两只充血的凶恶眼睛仍然死盯着众人。
假善人轻轻咳嗽一声,双眼扫视一下全场,不笑装笑地开腔道:“乡亲们,在场的都是一庄一幢,除了本家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话慢说,有理细摆,天大的事也能解决。何必瞪眼睛,动嗓门?”.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