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柱和妈看着刘三嫂,点了点头。
之后,却有两颗泪花在春栓眼里转游着,因为他又想起了在牢房里的老会长李贵江、李海生和铁蛋。他佩服他们的英雄行为,尤其老会长李贵江在牢房里吃尽敌人的苦头还关怀着外面的斗争。
铁蛋为了全村的亲人、为了保护革命利益而舍己的高尚品质,深深感动了他。同时又为他们仍在敌人手里而十分着急,坐立不安。
“要是我能去顶替出他们来,那该多好!”他经常这么痛苦自语,也曾对妈说过,可是哪能办得到呢?听说这两天老会长他们又受了刑,他的心情就更沉重了。
“三婶,”他忧虑地道,“咱到底想个什么法子能救出老会长他们来?”
刘三嫂轻轻叹了口气,停了好久才道:“这是我们一项很紧迫,很艰巨的任务,全村群众都很关心,如今匪徒看守挺严,营救出他们来,是有些困难。不过,我们还应当想办法,我明天再跟指导员联络,大家也都动动脑筋,出出主意,只要我们下定决心,排除困难,就一定会救出老会长来……”
朦胧的月亮渐渐升起来了,月光从窗户里射了进来,撒在炕上,像碎银一样。
春柱凝视着月亮,沉默了好久,然后又若有所思地道:“我刚才看见月亮,想起件事来……”
妈问:“什么事?”
春柱说:“八月节快到了,我打算送点礼物给老会长李贵江和李海生,铁蛋,慰劳慰劳他们。再说,铁蛋被捕那天还光着脊梁,我想顺便给他捎件小褂去。你看怎么样,三婶?”
刘三嫂想了想,鼓励他道:“好,春柱,太好啦,你想的真周到,我这几天也曾考虑过这件事。”
春柱妈说:“这样当然好啦,表表咱的心意,要他们知道,咱在外面并没有忘了他们。可是,土匪看管的那样严,你怎么能进去?”
没等刘三嫂开口,春柱抢着回答说:“妈妈,不要紧,我自有办法。监押他们那栋网房有个很小的后窗,从那里递个什么小东西都成,而土匪站岗都在前门,他们看不见。我等瞅见子兵站岗的时候,就想法递进去。再说,人家蹲监都不怕,我还怕啥!土匪抓着顶多打我一顿,送我进去同老会长一起坐监。”
妈妈听着,想了一阵,渐渐松开眉头,最后把目光落在刘三嫂身上。
刘三嫂说:“行!不过,一定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粗心大意。春柱,我们革命应该不怕坐牢,不怕牺牲,但是,我们应当尽量避免那些不必要的损失,设法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春柱和妈妈默默地点点头。
黎明,老会长就醒来了,他艰难地挥动着手臂,用汗巾给正在熟睡的海生和铁蛋拍打着蚊子。
铁蛋睡得冒大汗,海生也睡得很熟,一会儿微微掀动着嘴唇笑了。
老会长李贵江一面给他们赶着蚊子,一面喃喃自语着:“要是打倒蒋光头,战争结束了,孩子们真该痛痛快快地笑一笑······”
他刚说到这里,李海生忽然醒来了:“爷爷,你是不是光顾给俺赶蚊子、捉跳蚤,又没睡好?”
“我睡过啦,也是刚醒一会儿。”老会长李贵江瞧了外边站岗的匪徒一眼,压低嗓门问他,“海生,你刚才笑什么?”
“爷爷,我作了个梦,梦见开着扑腾扑腾的火轮船,在海上撒网捕捞,也不用摇橹,也不用张篷,带劲极了!”
“是啊,”老会长说,“只要我们出海捕捞机械化了,什么风呀、浪呀,再也不怕了。那时蒋光头和一切反动派被消灭了,再也没有什么人压迫人,咱渔家吃的穿的可大改观啦,生活简直像天堂一个样!”
爷爷和孙子一样展望着将来美好的生活,陶醉于一种高尚的理想中。
李海生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深思好久,忽然开口道:“爷爷,那咱能不能赶上这种日子呢?”
老会长李贵江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看透孩子的心思,但他被一种特殊的感情压制着,不愿正面回答,只是缓慢地说:“我们和敌人斗争是会有牺牲的,可我们斗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死,是为了幸福地活着,要幸福生活,要渔家都过好日子,就得有些人自觉自愿的牺牲。
不流血,不牺牲,敌人就消灭不了,哪来的幸福生活?阶级战士要永远站在阶级斗争的最前列,对革命组织要无限忠诚,赤色革命军的利益高于一切,为了革命事业,毫无自私自利之心,只要赤色革命军得到胜利,渔家得到胜利,我们什么都可以不要,哪怕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