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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
他霍得举起手来,只是巴掌还没落下去?,一个瘦小的人影挤到了祝今夏面前。
是花花。
她一把端起桌上的酒壶。
“书记,祝老?师酒精过敏,我帮她喝吧。”
不?待多吉说话,也不?等祝今夏反应,花花端起酒壶,仰头大?口?往下灌。酒太烈了,她这么灌难免呛到,晶莹的液体沿着嘴角往下流,打湿了她胸前的衣服,她仍在吞咽。
祝今夏惊呆了。
“花花——”
见女孩呛得眼角都浸出泪来,她欲伸手去?拉,小张却在身后拉她,压低的声音央求:“让她喝吧祝老?师,书记发?不?出火,大?家?今晚都别?想好过……”
她抬眼一看,果然,所有人都诚惶诚恐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多吉。
村民?们?杀鸡宰牛,将家?底悉数奉上,为的不?过是多吉手里的津贴。他松松手,指头缝里漏点钱,大?家?能吃饱一整年。
而今他动怒了,他们?都怕得不?行,怕他不?发?钱了,怕他苛责,也许还怕他罚款。
那八旬阿婆吓得浑身发?颤,抖如糠筛,站都站不?稳。
又来了。
又是这样。
祝今夏受得了大?刀阔斧的针对,却无法忍受花花的眼泪、小张的哀求,以及在场所有人的惶恐。
她清楚知道这就是多吉处心积虑织的网,只要拂袖而出,这屋子里的一切都与她再不?相干。
可脚像是生了根。
年轻的女孩还在为她喝酒,村民?们?战战兢兢望着她,祝今夏终于拉住花花,一把夺过酒壶。
“书记,刚才是我手抖,把酒洒了。”她一字一顿说完,把剩下半壶都干了。
酒是烈酒,火却是从心底烧起来的。
她把空酒壶倒过来,低头给?多吉道歉。脖子垂下去?好半天,多吉终于笑了。
他扶起她,说:“早这么乖多好?”
摸了把她细腻白皙的手,多吉心头也火起,但?此火非彼火。
城里的女人是不?一样。
小张赶紧挤过来,一手拉花花,一手拉祝今夏,笑道:“书记,我想去?上厕所,喝这么多,祝老?师和花花要一起吗?”
也不?管祝今夏点没点头,多吉脸色有多难看,她硬生生把两人拉走了。
外间山风四起,温度奇低,吹得人打起冷战来。屋内烧着炕,燃着炉子,人人举杯相劝,又是一派其乐融融。
“你明知道书记那酒是要祝老师喝, 你喝有什么用?”
“我这不是怕他下不来台,咱们谁都不?好过吗。”
“那你看他下台了吗?咱们谁又好过了吗?”
“我,我哪知道——哇!”
活动室后?面的菜地上?, 花花吐得哇哇的, 小张跑回去拿纸, 又回来替她擦脸,回头想起祝今夏也喝了半壶,扭头问, “祝老师, 你——”
“你怎么样”还没问出口, 就见人已经躺那边田埂上?了, 四仰八叉的。
小张:“……”
她松开花花,又忙不?迭去拉地上?的人, “祝老师, 晚上?冷, 不?能?躺这?儿睡!”
祝今夏以手盖脸, 说了句什么, 小张没听清。
“你说什么?”
她把脸凑近了些,才听见那句:“我难受……”
“那酒度数高,我们都不?敢轻易喝, 你一口气灌了半壶,怎么可能?不?难受?”小张努力拉她,“你先起来,先起来啊。要?不?跟花花一样,在菜地里抠出来?抠出来就不?难受了。”
祝今夏把眼睛闭上?了。任她如何拉, 如何劝,就一动不?动躺着, 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得小张脸都白了。
要?进去求救吗?让书记知道了,那不?是正中下怀,会不?会反倒害了祝老师?
可只?靠她和花花——小张抬头看了眼还在路边跪着大吐特吐的人——她连花花都处理不?了,要?怎么把祝老师安然无恙送下山?
小张急得满头汗。
慌乱之中看见地上?有东西在发亮,仔细一瞧,才发现?是祝今夏的手机。也不?知是她一直握在手里,还是不?小心从外套口袋里滑落,此刻躺在田埂上?,嗡嗡振动个不?停。除却活动室外的火光,亮起的屏幕便是唯一的光源。
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