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最好顺应她的心意,把头低下去。
可守门?人对他怒目而视,即便他听不懂藏语,也能从语气里听出对方的谴责和不忿。
这叫卫城无论如何说?不出道歉的话。
气氛一再僵持,祝今夏的目光在他面上?停留半晌,最后收回,落在老人身上?。她低头道歉,郑重其事说?对不起,尽管两人语言不通,鸡同鸭讲,她还是把歉意完整表达。
这一幕很熟悉,像极了当年他们?大吵一架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亲自致电主管教学的副院长?,低头恳求对方给卫城一个补考及格的机会。
那一年他们?刚刚毕业,二十二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不低头,所以她来低——尽管事后痛哭一场,她也安慰自己,没关系,他顺利毕业就好。
而今,他们?二十九岁,距离而立仅有?一个年头。卫城又?一次昂起高傲的头颅,于是祝今夏不得不为他人的错误再度低头。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当年那么强烈的羞耻感,也不觉得多委屈了。
她甚至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卫城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脑中一片空白。
山里的日子大概不好过,环境也糟糕,她瘦了,黑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有?些干枯发黄,不知是山里水质不行,还是营养跟不上?。
低下头时?,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尖锐的骨头抵住皮肤,叫人看着都心惊。
卫城喉咙发干,想说?什么,想把她拉起来,可手刚伸出来,祝今夏已经直起身,什么也没说?,转头朝停在路边的轿车走去。
他下意识为她开锁,车灯骤亮。
祝今夏率先坐进车里。
“外面蚊子多,进来说?话。”
她降下车窗,侧过头来看着他,眼神平静,透亮,仿佛将?将?日出后的山岗。
两人坐在车里, 车窗降下一半,隐约能听见教学楼里的读书声。
道路另一侧,江水不知疲倦奔涌向前, 夏季正值水量高峰期, 水流声势浩大, 把车里的沉默衬得更加沉默。
祝今夏抬头?,毫不意外看见不远处的小楼三层,有人立在窗后一动不动。
他在看她。
这个距离, 她看不清时序的表情, 也看不清他的脸, 她甚至认不出那是否是他。就算是, 车里这么暗,他也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可她知道他在看。
这样的念头?让她出奇地平静。她甚至没去想时序对她有什么样的态度, 也懒得分析他们?之间那奇怪的力场, 就连刚才?他在卧室里脱轨的举动, 她也没再放心上。
她知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 都只关乎她和卫城, 与?时序没有一点关系。
毕竟认识他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祝今夏不再看远处,她收回视线, 看向身?侧的人,“瘦成这个样子?,身?体吃得消吗?”
卫城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料到开场白会是这个方向。
“……还好。”
他以为她会追究刚才?的事。
事实上,在她低头?道歉的一瞬间, 他就后悔了,一路都在酝酿措辞, 可她竟然只字未提,想好的话也没能派上用场。
祝今夏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还好?哪里好了?”
一脸的痘印,乌黑的眼?圈,外加面?如菜色,一看就是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足。
上车前还看见地上一堆烟屁股,当年花那么大力气让他戒掉的恶习,终归还是又捡起来?了。
祝今夏拉开副驾驶的抽屉,果不其然,里头?装了一条已经拆封的烟。
合上抽屉,再看卫城,他的脸上有一晃而过?的慌乱,像犯了错被?抓住的孩童,随即又镇定下来?。
他用一种半是怨怼半是嘲讽的眼?神看着她,反问:“是谁让我变成这样的?”
确实是他会说?的话,都在她的预判之中。
当年因为补考一事吵架,卫城也曾指责她:“你从来?不站在我的角度去想!你是年级干部,你在院领导面?前挂的上号,可我是谁?他们?凭什么帮我?”
后来?他暗中借网贷氪金,一氪就是好几万,最?后还是祝今夏帮他还的。
卫城说?:“你每天?都在写论文,查资料,我能干什么?我只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