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担都深入骨髓。
而今,二十九岁的小徒弟放松地坐在桌子?对面,笑吟吟望着他,眼里是?过往没有的调皮狡黠。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些担子?仿佛在山里卸下,而一些更?为简单淳朴的童心,被她一不留神沾染上,带回了城市。
那天离开前,院长还是?没忍住说:“我这还有一句话……”
四目相对。
“你那什?么表情!”白胡子?抖啊抖,院长气咻咻,“这回是?真?心话!”
祝今夏挠挠耳朵,表示洗耳恭听:“行,这次又是?谁的话?”
院长装没听见,哼了一声,说:“你记着,从今以后不要总拒人于千里之外,莎……那谁说的好,爱所有人,信少?数人,不负任何人。”
祝今夏和他对视几秒钟,咧嘴一笑。
“莎士比亚,《皆大欢喜》,是?吧?”
想当初她可是?英国文学史课代表。
祝今夏摇头?感慨,“您老人家对莎翁是?真?爱啊,师母的话您记得有这么清楚吗?她没意?见吗?”
院长:“……”
院长:“要不你还是?回山里去再?关几个月吧。”
门都快合上了,他又想起什?么,再?喊一声:“下次记得赔我半碗臭豆腐!”
小兔崽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走出办公?楼,祝今夏有些出神地望着路边的秋海棠。
她在想,真?有这么神奇吗,去趟山里,大家都说她变了。
——
山里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祝今夏的离开并不耽误大家上课,只是?大家似乎都觉得学校里少?了点什?么。
课间时分,办公?室有老师用藏语说笑,于小珊条件反射想替身边人翻译,刚一开口,发现旁边的办公?桌空空如也。
……是?了,祝老师已经走了,也用不上她这个翻译小助手了。
隔天,呷西拉姆又和甲措起了争执。
他俩自从上回打过架,就谁也看谁不顺眼,要么你从我旁边经过,“一不留神”碰掉我的书,要么我在你附近发作?业本,“不慎”往你脑门上招呼了下。
这回因为芝麻大小的事,两人又开始吵架,撸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于小珊冲出办公?室,大步流星跑到操场,一手拉开一个。
“你俩有完没完?”
呷西拉姆一见她就蔫了,退后一步,也不指望她主持公?道,意?兴阑珊,偃旗息鼓。
被于小珊喝止住:“上哪儿去?回来!”
女孩没精打采地转过身来,弯腰低头?:“对不起。于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跟甲措打架了——”
这样总行了吧?
于小珊看着那只条件反射低下去的脑袋,说不上为什?么,胸口胀鼓鼓的。
与祝今夏的争执犹在耳畔,她说他们长途跋涉下山来念书,不就是?为了改变重男轻女的现象吗。
她说改变总是?从个体开始的,总要有人先改变了,才能去改变大环境。
于小珊看着那只低垂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呷西拉姆,把头?抬起来。”
女孩愣了下,抬起头?,直起腰,听见于小珊转头?问甲措:“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要打架?”
甲措辩解说:“我从她旁边经过,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她就要揍我……”
于小珊冷笑,“不小心?那你不小心的次数也太多了吧!前天不小心摔坏人家的杯子?,昨天做操时不小心推了人家一把,今天又不小心踩人家一脚。你这是?四肢不协调,一天到晚小心不起来?”
于小珊一阵细数,呷西拉姆不明就里,但?眼睛却慢慢亮起来,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太过期待,只小心翼翼屏住呼吸望着女人。
于小珊看在眼里,酸在心里,嘴里苦涩得像吃了未成熟的果子?。
看到呷西拉姆顺从地低下头?去时,她才发觉,她希望她们懂得低头?,避免受伤,可低头?本身就是?一种直击人格的伤害。
她真?的希望看到这为数不多的反抗也归顺于大山的法则吗?
于小珊罚甲措原地蛙跳,跳满两百个才准起来。
“既然四肢不协调,那就多锻炼,从今天开始,你但?凡不小心一次,就蛙跳两百个。不小心第二次,四百个,以此类推。”
甲措张着嘴,难以置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