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没有得到更多的那五十两白银,但二十两白银对于农家生活已然绰绰有余。
他们日子一下子便变得宽裕了起来。
裴夕禾眼中并无波澜,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切发展,她意识被神秘力量所控,若不阅尽此幻境发展便不得解脱。
裴大成用这笔银子重新修缮破旧的房屋,又起了一间新屋作为裴金宝的日后长大所居。
接下来便是生活琐碎,柴米油盐,但似乎有了男子传嗣,他们夫妻俩的生活中一下子就多出了奋斗的目标。
裴夕禾心底嗤笑了一声。
凡人界中无修行之道,男子体力优势逐渐在主要生产部门占据重要地位,女子在生产与战争中退居次要地位,故而有了男尊女卑意识的萌芽。
可修行之人引渡灵气入体,洗涤生命为更高层次,弥补先天不足,已然无此区别,看修仙界中多少女仙如皓月当空一般照得世间群英黯淡无光?
当年横推上古仙魔的圣魔帝歌不也为女子之身。
她扫诸邪,荡乾坤,功参造化,各方来朝尊为帝,建不世之伟业!
而幻境中,随着裴金宝的长大,裴大成拿出准备好的银子给他上学堂识了字,待得他长成了方圆十里有名的俊俏后生,便又给取了一房媳妇,生养儿女孙辈。
裴夕禾发觉那股神秘力量已然消散,遂伸出手去,幻境如破碎的镜般消散。
“你不觉得不甘吗?”
有幽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起新房,上学堂,娶新娘,用的都是你的卖身钱。”
“他的一切幸福圆满都建立在对你的轻贱上,你见他过得幸福安康,就真的不曾怨恨不甘吗?你是修士啊,你掌握着他一辈子都触及不了的力量,为何不锦衣华袍还乡去,叫他们都为当初悔恨不堪?”
“你只需要抬手,就能摧毁他们如今安康的日子,随意将当初的轻贱悉数归还。”
这话语之中尽是诱导之意,而它又说得毫无错处。
裴夕禾却只是轻笑出声。
“我已不在乎。”
“熙熙黔首,何为喜乐,何为忧憎?”
“如今的我,只为求道,求逍遥,求自在,求在那大道之上俯瞰万千,天地乾坤随我意转,再无可束缚我,烦忧我之物。”
那声音似乎静默沉思了一会儿,才转而说道。
“你还真是好大的野心,不会过于贪婪了吗?”
裴夕禾笑得更放肆了些。
“这便是贪婪吗?天地之间万物种种,有情爱缠绵,恩怨情仇,纵情享乐,声色犬马,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
“这怎么算得上贪婪呢?”
“何种生灵存于世上皆有念生,我亦有念,已然确立,故愿为之倾尽全力,此生不悔。”
良久,她听见从有悠远深处传来的一声笑。
她的意识被一股力量席卷,而不再于幻境中沉沦,去往另外一处所在。
待得眼前灰朦尽数消散,只见于刚刚那大殿中,周遭的青玉蒲团上的修者尽数不在此处,而中心的那尊雕像却是化作了光辉凝做的人像走下高台。
“她”于昔日在炽焰真魔传承中看见的那睥睨身影相同。
身着玄色上衣、朱色下裳,上下绘有章纹,有金色真龙绣纹旋绕,衣袂翩然,头戴十二旒冕冠。
只是面色略有呆滞之相,开口问道。
“何为道?”
道啊,这可真是一个无解之题。
裴夕禾还记得当初年幼之时曾在昆仑外门听金丹修士讲道,一群练气小修士兴致勃勃各抒己见,如今她修为已到化神,谈起道来反而有些拘谨难言。
道何等广阔啊,越是修为高深,越是发觉自身微渺如一粒海中尘埃。
它包容,浩瀚,无边。
裴夕禾心思回转间,那“帝歌”的光影却也没有催促或是不耐之色,只是在静静等候她的回复。
片刻,她长舒了一口气,眼眸明净若珠。
“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怠,可以为天下母。此即为道。”
那“帝歌”光影中似乎眼中多出些光彩,唇角微微勾起,含着柔和的淡笑道。
“对,也不对。”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裴夕禾接着说道:“道的本质就是自然,不受任何生灵的影响,也不因生灵的意志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