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瞧她,根本就不怕我。”
潘嬷嬷笑了笑,跟随问“难道您盼着妻子对自己毕恭毕敬?或者战战兢兢?”
“……这倒不是。”郭弘磊迈进门槛,一坐下,陈旧褪色的圈椅便“吱嘎”作响,叹道“她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又不是刚买的小丫头。若是怯懦,如何服众?”
“这不就对了!少夫人落落大方,明事理、懂人情、知进退,短短两个多月,便几乎得到满府人的尊敬,十分难得。”小厮去找管事周延夫妇商议办差了,潘嬷嬷独自忙碌,把干净衣衫、胰子和帕子搁在浴桶旁。
郭弘磊莞尔,“她确实有些胆识,聪慧机敏,不像一般的柔弱女流之辈。”
“没错。”潘嬷嬷人前话少,私底下对着郭弘磊却爱絮叨,耐心教道“夫妻之间,太过相敬如宾也不好,显得生分。其实,少夫人正是没把您当外人,所以才亲密随意。”
“是吗?”郭弘磊屈指,心不在焉地敲击扶手,暗忖亲密?随意?
“肯定是的!”
屋里冷冷清清,郭弘磊剑眉拧起,忽然没头没脑地说“连小厮都记得我没换药,可她却——”他打住,右掌一拍扶手,面无表情地起身,行至矮屏风后,伸手试了试浴桶里的热水。
潘嬷嬷稍一琢磨,恍然大悟,瞬间想笑,可又怕十七岁的年轻公子脸上挂不住,忙忍笑,提议道“要不、我去请少夫人来给您换药?”她哺育侯府公子有功,平日无需自称奴。
郭弘磊背对奶娘,一边解衣带,一边淡淡答“不必了。我沐浴,嬷嬷快去歇息。”
话音刚落,翠梅却端着小托盘走来,脆生生禀道“公子,我们姑娘、咳少夫人!少夫人吩咐奴婢熬了淮山肉沫粥,请您尝尝,补补气血。”
矮屏风后,郭弘磊停下解衣带的动作,头也没回,威严答“唔,搁着吧。”
翠梅又道“她还让您早点儿安歇,兵书可以慢慢看,养伤要紧。”
“知道了。”郭弘磊屈指轻敲浴桶,渐渐心平气顺。
“奴婢告退。”
郭弘磊反手一挥,“去吧。”
潘嬷嬷心知肚明,暗中感慨良多,笑眯眯道“您忙着,待会儿记得喝粥。”
“知道。”郭弘磊始终没回头。
次日清晨
天色刚亮,县衙角门便开启,郭弘磊打头,妻子和三个小厮跟随。其中,林勤手提着一篮土豆,用以使人相信确有新粮种。
郭弘磊快步抱拳道“大人,真对不住,我们迟了,让您久等。”
赫钦县丞刘桐还了一礼,温和答“无妨,我也才刚站稳。”
“这位是县丞刘大人,专管粮马。”郭弘磊扭头告知“他将引领咱们巡看赫钦的庄稼与田地。”
姜玉姝精神抖擞,端庄福了福身,客气道“拜见大人。多亏您拨冗指教,否则我们两眼一抹黑、实在不知该从何看起。”
刘桐年逾不惑,清瘦斯文,抬手虚扶道“不必多礼。我身为县丞,操持粮马乃是分内职责,你们却是费心了。”说完,他颇感兴趣,好奇问“我听知县说、你是在都中尝过土豆的?”
“是。”
刘桐又问“那,可曾亲手栽种过?”
姜玉姝险些点头,瞬间却告诫自己绝不能点头!假如承认种过,怎么圆谎?她心思飞转,硬着头皮答“虽未曾亲手栽种,但我记住了当年番商传授的经验之谈。”
什么?
原来,姜氏根本没种过?她甚至连纸上谈兵都称不上,竟只是道听途说?
空口无凭,一面之词不可尽信。或许,她嘴里的“道听途说”全是撒谎。
啧,也不知姜氏给县令灌了什么迷魂汤,哄得潘大人深信不疑,吩咐我认真帮着张罗……刹那间,刘桐几乎露出不悦之色,最终却因顾忌郭家亲友势力而隐忍,平静道“记得就好,到时尝试着种植即可。”
姜玉姝敏锐察觉对方的不满与狐疑之意,却无法坦言相告,暗感憋屈。她佯作一无所察,正色询问“大人,我想四日之内了解连岗、饶安、甘桥和月湖四个镇的耕地,您看行不行?”
“抓紧些赶路,应该可以。”虑及自己得一路引领,刘桐想了想,提醒道“其实,赫钦县内有几个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的镇子,你怎么不挑它们?”
姜玉姝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仔细读过赫钦县志,昨晚也问了好些当地人,得知您提的那几个镇位于山谷内,地势较低,且闷热。而土豆性喜冷凉,需要疏松透气、凉爽湿润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