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扒开竹帘缝往外看,暗忖
奇怪。
那个姓巫的千户到底什么意思?
属下单膝跪了半晌,他至今不叫起身?
难道巫千户像西苍知府那样因故憎恶郭家?故意给下马威?
眼睁睁看着郭弘磊一直单膝跪地,姜玉姝攥紧竹帘,指节泛白,既焦急又困惑,不仅刺眼,更满心不舒服。
她咬着牙,几次欲出去一探,可冷静想想不妥。老大娘言之有理,那种局面,我出去不但于事无补,甚至可能节外生枝。
里正妻子见状,也凑近向外张望,小声问“你丈夫投军了?”
姜玉姝回神,叹道“是啊。”
“唉,你男人投哪一处不好?怎的上赫钦来了?我们这地方,兵荒马乱的,老是打来打去,没完没了,边军至今没抢回庸州,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把北犰人赶回他们老巢。”里正老娘盘膝坐在炕上,眯着遍布皱纹的眼睛,埋头纳鞋底,絮絮叨叨地说“隔三岔五地打一场,至今没赢!唉,如今不能安心种地,庄稼又被烧毁,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姜玉姝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院门外,分神答“他胆子大,是主动投来赫钦卫的。”
里正妻子好奇问“我看你们小两口年轻甚轻,多大了?”
姜玉姝关切注视家人,随口答“他十七,比我——”她顿了顿,才接着说“比‘我’大一岁。”
“太年轻了。傻孩子,实在是傻!”里正老娘连连摇头,“你们不该来赫钦的。”
命中注定吧,没什么该不该的。姜玉姝苦笑了笑,继续眺望
院门外
同伴一松手,田波便抬腿踹向北犰俘虏膝弯,呵斥道“跪下!”
“唔!唔唔呜!”俘虏不仅被五花大绑,还被堵着嘴。他瑟瑟发抖,瘫软跪坐,一改之前嚣张追杀大乾百姓的凶狠模样,拼命磕头求饶。
巫海轻蔑审视俘虏,终于开口道“我听明白了。你们几个起来吧。”
“是。”郭弘磊面色平静,带领小厮起身。
下一瞬,巫海吩咐道“按军令,胆敢闯入大乾疆土残害百姓的外敌,一律杀无赦。郭弘磊,你把俘虏就地斩首,以平民愤。”
“唔?唔唔!呜呜呜……”北犰俘虏双目圆睁,惊恐万状。他是大脸盘高颧骨,鹰钩鼻,棕褐色头发,身板壮实。
什么?
郭弘磊一怔,皱眉打量俘虏。
巫海昂首,不悦地说“嗯?”
“大胆!”田波立刻上前,咄咄质问“千户有令,自古军令不可违,你这是想抗命吗?”
郭弘磊迅速摇头,“不!”
巫海威严喝道“那你还不赶紧动手?像这种狂妄杀害手无寸铁乡民的敌人,该死无疑!”
“是。”郭弘磊点点头。
巫海偏头道“给他刀。”
田波便解下佩刀,抛了过去。
郭弘磊一把接住,缓缓抽刀。
闻讯赶来旁观的村民群情激愤,纷纷喊道“杀!该杀!”
“杀了这害人的畜生!”
“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快动手啊,杀了他!”
……
假如敌兵正在残害无辜百姓,郭弘磊势必大怒,拼力将其当场诛杀。但此刻初次面对一名瘫软流泪、呜咽磕头求饶的俘虏,他却有些无所适从了。
并非于心不忍,而是从未经历过,极陌生。
巫海负手昂然,冷眼旁观。
田波抱着手臂,悠闲看热闹。
与此同时·屋内
“啊,要杀俘虏了!”里正妻子一惊。
里正老娘也一惊,忙撂下鞋底,急得拍大腿,催促道“我孙儿呢?大牛和小牛哪去啦?刚才还在屋里的。老三媳妇,你赶紧找找孩子,千万别让他们瞧见杀人,会受惊吓的!”
“哎,我这就去找。”里正妻掀开帘子,心急如火跑了出去。
竹帘一掀一放,直晃荡。
姜玉姝全神贯注,冷不防被翘起的竹刺划了一下,额头生疼,却顾不上理睬,急欲再探看时,猛却听院外轰然响起拍掌与叫好声
“好!”
“杀得好!”
“该!没千刀万剐,便宜这畜生了。”
……
转眼,里正妻左手拽着十一岁的大儿子,右手搂着九岁的小儿子,一阵风般刮进屋里。
“呜呜呜。”九岁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