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目送对方背影。
片刻后,邹贵奉命陪伴,一溜小跑进屋,躬身关切问“公子,好些了吗?”
“嗯。”郭弘磊面色如常,闭目仰躺。
邹贵告知“晚饭马上好,您略等等。”
“知道了。”郭弘磊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湿帕子,嘴角弯起。冬夜里,炕烧得恰好,温暖舒适,令自年初以来疲于奔波的年轻家主倍感安宁,十分惬意。
他劳碌已久,一彻底放松,日积月累的困乏疲倦便汹涌,再度陷入沉睡。
昏迷一般的酣眠,无论家人如何摇晃呼唤,病人毫无反应。
深夜时起了风,雪花扑簌簌,漫天飘零,门外寒意刺骨。
方胜屏气凝神,细致诊脉,良久,才把病人的手塞回被窝,无奈道“脉象平稳,高热渐退,伤势也并未加重。依我看,公子是累狠了,且伤病交加,身体撑不住,急需休息以养精蓄锐。”
“可他既没服药,也没用饭。茶饭未进,光是歇息,这怎么行?”郭弘哲忧心忡忡,扼腕问“难道又得针灸?”
姜玉姝眉头紧皱,缓缓道“傍晚才针了一通,不妥吧?”
“是不妥,但别无办法。”方胜无计可施,再三斟酌后,谨慎表示“必须按时服药!倘若卯时仍未清醒,我只能下针了。”
众人无可奈何,纷纷点头赞同。
“三弟,”姜玉姝打起精神,劝道“时候不早,去歇着吧,当心熬坏了身体。”“
方胜照料已久,本着医者仁心,提醒道“二公子病着,为免过了病气,您该去厢房住两天。”
郭弘哲连连摇头,正色答“我不怕!我待着,正好照顾二哥。”
“不是怕与不怕,而是以防万一。”方胜直言不讳。
姜玉姝略一思索,帮腔道“既如此,那就听大夫的!横竖同在一个屋檐下,你睡醒了再照顾兄长,不也一样?”
郭弘哲磨蹭半晌,见拗不过,才顺从地去了厢房。
这一晚,数人轮换着看顾郭弘磊,寸步不离。
直到半夜,姜玉姝才哈欠连天地回房小憩。
北风愈发猛烈,摧得窗闷响,冻得人哆哆嗦嗦。
“姑娘?”翠梅睡眼惺忪,关切问“公子清醒了么?”
姜玉姝脱下棉袍躺进被窝,心里惦记着病人,喃喃说“唉,如果天亮时还不清醒,就只能针灸了。”
“现谁在照顾着呢?”
姜玉姝掩嘴打了个哈欠,“潘嬷嬷和邹贵。”她拽了拽被子,蜷卧时扫了扫床头,诧异问“哎,小桃哪去了?她不是一早歇息了吗?”
“她啊?她去潘嬷嬷屋里睡了。”翠梅猛想起一事,困意迅速消失,精神百倍。
姜玉姝闭上眼睛,顺口问“为什么?大冬天的,铺盖搬来搬去,多麻烦。”
“因为、因为她、她……”翠梅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姜玉姝顿觉有异,睁眼道“有话直说,做什么支支吾吾的?”
“奴婢真说了啊,您可千万别生气。”
姜玉姝哭笑不得,嗔道“哼,你这种语气,让人一听,忍不住立刻就生气了!快说,不说不许睡觉。”
“行,我说!”翠梅压着嗓子,耳语禀告今日厨房之事,末了表明“奴婢是姜府的家生子,一辈子忠于姑娘,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故不敢隐瞒。”
姜玉姝倍感头疼,一声长叹,慎重问“你可看清楚了?小桃当真躲在厨房里哭?而且是因为二公子伤心痛哭?”
“千真万确!”翠梅急了,飞快道“我若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姜玉姝忙道“好了,我一直都相信你!其实,我也渐渐看出来了。”她盯着帐顶,冷静道“自遭流放以来,忙忙乱乱,至今未安定。容我仔细想想,等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阖府皆知,桃姐姐和碧月、娟儿三个丫鬟,是老夫人放在二公子屋里的。”翠梅小心翼翼,忍着羞臊,安慰道“咳,眼下孝期未过,即使过了孝期,律法也不准许流犯三妻四妾。因此,您大可放心。”
我侥幸死而复生,竭力入乡随俗,容忍了许许多多,唯独无法容忍“三妻四妾、共侍一夫”,绝不能忍!
刹那间,姜玉姝焦躁不堪,一直被刻意压抑的烦愁浮上心头,却平静道“我明白。罢了,先睡,养足精神才能思考。”
“对!睡吧。”翠梅倾诉了秘密,心头大石落地,香甜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