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经艰辛,十分不易,幸而都撑了过来。祈求诸神诸灵,保佑所有人明年平安顺利!”
“望来年一切顺意!”十余人同举杯,郑重其事。
姜玉姝放下茶杯,含笑动了第一筷,旋即招呼同伴们吃并不团圆的团圆饭,喟然暗忖大年夜,不知他在军中忙些什么?能坐下安稳用一顿饭吗?
与此同时·长平县
郊外农庄房屋低矮,家具陈旧,东屋盘着炕,烧得一室暖融融。
窗纸糊得严实,密不透风,门虚掩。
王氏盘腿而坐,神态肃穆,戴着褐色抹额,灰白头发一丝不苟地挽成髻。屯田风吹日晒,操劳之下,养尊处优半辈子的侯夫人黑瘦苍老,但嘴角眉间仍含威。
小方炕桌上搁着木鱼,她闭目虔敬诵经,左手捻动佛珠,右手敲木鱼。
“笃笃笃~”,木鱼声不紧不慢,听之能安抚人心。
下一刻,门被推开,郭煜欢呼跑进来,连蹦带跳,完全不像流放途中那般瘦弱,变得虎头虎脑。
王巧珍跟随儿子,不耐烦喝道“煜儿,慢点儿跑,仔细摔一跤!你够淘气的,大年夜也不消停。”
“就淘气!哼,我偏淘气!”郭煜踢掉棉鞋爬上炕,扑进祖母怀里,笑嘻嘻冲母亲扮鬼脸。
王氏忙推开木鱼,一把搂住孙子,慈爱问“哟,这么快吃了饭了?”
“嗯!”郭煜仰脸,嗓音稚嫩,疑惑问“您为什么不吃晚饭?大将军派人送了咱们许多好吃的,外头可热闹了。”
王氏和蔼答“祖母老了,脾胃弱,克化不动那些。乖孩子,你统统吃了罢。”
王巧珍脱了棉袍上炕,吃饱喝足,靠着炕头发懒,唏嘘道“倘若能天天像这般自在就好了,啧,多美!”
“谁家天天过年呐?”王氏不满地看着长媳,皱眉问“你打算装病到什么时候?”
王巧珍顿时垮下脸,愁眉不展,苦恼答“炎夏寒冬,中暑着凉,生病是我愿意的么?积劳成疾,病去如抽丝,大夫嘱咐好生休养,我焦急没用。”
“积劳成疾?”王氏气笑了,丝毫不留情面,威严质问“自到长平至今,你隔三岔五地装病,头疼脑热、腰痛背痛、中暑着凉等等,没完没了,干的农活还没我这个老婆子多!你居然好意思说‘积劳成疾’?”
“唉,除夕夜呢,您老饶了我罢。”王巧珍躺倒,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一肚子郁懑怨气,委屈道“我自幼手没沾过农活,一下地便头昏脑涨,一织布便腰酸背痛,姑妈又不是不知道!”
王氏把木鱼给孙子玩儿,不悦地反问“你的手没沾过,难道我的手沾过?巧珍,我恐怕已经提醒你一万回了流犯!流犯!如今郭家上上下下全是犯人,奉旨充军屯田,你不再是‘世子夫人’了,明白吗?”
王巧珍拉高被子蒙住脑袋,闷闷哀嚎,仗着姑侄一贯亲密,并不畏惧婆婆。
“你啊,真应该学学玉姝!”王氏拽了拽棉被,恨铁不成钢,感慨道“玉姝带着十几人在赫钦,勤勤恳恳,种庄稼获得了丰收,多难得——”
“玉姝玉姝!这是您第几回念叨她了?”王巧珍猛地掀开被子,脸上很挂不住,猜测道“三弟才刚去赫钦,他懂什么‘庄稼丰收’?多半是道听途说,或者错把玩笑话当真,信上一通夸,实际形景,谁清楚?”
王氏下巴高抬,失望地责骂“且不论丰收与否,她一直比你勤恳,毋庸置疑!你身为长嫂,却比弟媳妇懒惰,整天挖空心思地装病,成何体统?”
“我——”王巧珍哑口无言。她厌恶屯田劳作,的确时常装病,无可辩驳。
王氏压着嗓子,严厉嘱咐“仰仗穆老将军关照,郭家在犯人里算清闲的了,你要知好歹,明日起老实做活,别闹得出格,避免有损老将军威名。”
“但我前两日是真着凉,发热头疼,大夫——”
王氏打断,黑着脸问“你眼里究竟有没有婆婆?我的话,你听不听?”
“……听,当然听了。”王巧珍到底不敢强硬违抗婆母,敷衍表示“从明日起,我会尽力多织些布的。”
王氏脸色缓和,“这才对。”她摸了摸孙子脑袋,盘算道“等弘磊与玉姝圆了房、玉姝怀上之后,我只能再次舍下老脸,求穆老将军请官府通融,准许玉姝来长平,赫钦兵荒马乱,实在不适宜静养。到时,当由你照顾她。”
“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即使圆房,她也不一定——”王巧珍勉强打住,皱着眉,嘀咕说“况且,咱们尚在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