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姜玉姝一怔,心里霎时涌起好些猜测,忙问“不知是哪位?”
“知州龚大人。”刘桐乐呵呵。
姜玉姝恍然大悟,纳闷问“原来是表姐夫!当初在府城一别,亲戚之间至今未见面,他怎么来赫钦了?”
“惯例。”刘桐呷了口茶,简略解释道“官场层层考察,州官年年下县里巡察,今年恰巧是龚大人负责赫钦。”
姜玉姝点点头,“明白了。原来官场有这样的规矩,我孤陋寡闻了。”
表姐夫?
哼,龚益鹏算是你哪门子的表姐夫?他是郭家亲戚。
你喊“表姐夫”亲亲热热,对正儿八经的表哥却疏离冷淡……裴文沣半低头,状似品茶,目光一沉,心也一沉。
上首,潘睿睁大眼睛,仔细审视半晌,“啪”地合上公文,长长松了口气,高兴道“夏收的第一日,消息便快马加鞭送来县里,根据亩产量,我大概估算了一番,可具体对比,我估算得少了,实际竟高达一百二十万斤!”
“哈哈哈,最初,朝廷只拨下两万斤新粮种,府城悉数拨给了赫钦,一转眼,两万斤变成一百二十万斤,不知翻了几番,令人不敢置信。”潘睿并不掩饰兴奋之色,大加赞赏,“姜氏,你做得很不错,大大出乎本官意料,赫钦县志里,会增添注明‘教导栽种新粮者郭姜氏’,你将名垂千古。”
姜玉姝吓一跳,下意识起身,使劲摇头,尴尬道“古往今来,一共才多少人称得上‘名垂千古’?与之相比,我简直不值一提。大人谬赞了。”
“你的功劳,有目共睹,不必过谦。坐,坐下谈。”潘睿扶了扶乌纱帽,和气极了,倾身问“咳,依你估算,一百二十万斤土豆,到秋收时,大概能收获多少?”
县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姜玉姝垂首,心思飞转,稍一斟酌,谨慎答“如无意外,大概在一千万斤左右。”
潘睿眯起眼睛,屈指点了点详实记录新粮的公文册子,慢条斯理,反驳道“不对吧?这册子里写得一清二楚,亩产三千斤、每亩用种三百斤,按此估算,应该是一千二百万斤才对。”
唉,粮食产量哪儿能这样估算?又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姜玉姝眸光明亮,言辞恳切,委婉告知“册子里写得没错,但事实上,庄户人家往往是看着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靠老天爷赏饭吃的。如果风调雨顺,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才有可能五谷丰登;如果缺任何一样,恐怕就难丰收了。”
“因此,结合种种可能出现的不利情形估算,一千万斤左右,预计能达到。当然,没称量之前,具体产量谁也无法确定,拭目以待吧。”
“哈哈哈~”潘睿后仰,靠着椅背哈哈大笑,指着她,对其余两人说“哼,你们听听她说话,滴水不漏的,聪慧机敏,嘴上却极谦逊。真不愧是侍郎之女、侯府儿媳,果然有过人之处,绝非等闲女流之辈。”
刘桐曾在月湖镇待了好一阵,熟悉对方品性,由衷地赞同,“确实如此。”
“表妹历练过后,愈发聪明能干了。”裴文沣扭头,目光专注,心里充满怜惜之情,暗忖假如没嫁进郭家,姝妹妹怎会遭连累获罪?又何需忍辱负重、抛头露面、风吹日晒艰苦屯田?这一切,全怪姓郭的,郭弘磊造孽。
县令是夸我聪慧?还是笑我说话打太极?
姜玉姝再度起身,很有些不好意思,叹道“三位这么一通夸,谁当得起啊?实在太过奖了,我愧不敢当。”
“坐,坐下谈!”潘睿喝口茶,清了清嗓子,终于透露目的,威严道“姜氏,到秋收时,如果你能想方设法把新粮总产量提高至一千五百万斤,本官当众许诺,将送你一份大礼!”
“一千五百万斤?”
姜玉姝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连连摇头,皱眉道“这不可能!大人,容我提醒一句,今夏收的粮食,其中三成半属于刘村村民,官府只剩七十多万斤,粮种太少,秋收时几乎不可能翻出一千五百万斤。至少得等明年,才能达到千万斤级别。”
潘睿却胸有成竹,姿态闲适,笃定对方会答应,和蔼反问“奇怪,你就不好奇本官所说的大礼吗?”
姜玉姝确实被勾起了好奇心,便问“不知是什么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