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玉姝嘴上答应了,却到底被重担压得难以入眠,冥思苦想,默默琢磨许久,才疲倦酣眠。
次日傍晚,庄松忙完公务,不忘提着一包点心,登门“探病”。
共事年余,两家熟悉。他一踏进郭家院门,周延便热情相迎,随意谈笑,本以为托其转达问候即可离开,不料却被请进了堂屋。
姜玉姝正欲起身,“庄主簿来了,请坐。”
“快别起来!你坐,坐下。”庄松连声阻止,一落座,翠梅便奉茶。他喝了口茶,关切问“听说你身体不适,好些了吗?”
姜玉姝笑了笑,歉意答“好多了。多谢你百忙中抽空,特来望候。”
“不必客气。你因公受伤,庄某谨代表官府,问候一声也是应该。”庄松着急上火,嘴角一溜燎泡,整天折扇不离手。
姜玉姝见状,忙让道“这绿豆汤在井里湃了半天,才刚盛的,不妨尝一尝?”
“哦?”庄松丝毫不客气,三两下喝完凉汤,长长吁了口气,赞道“好喝!”
潘嬷嬷待客周到,又给他盛满,“说起来,绿豆还是上回您送的呢。”
庄松道谢,一气喝三碗,解了渴,却浇不熄心火。
姜玉姝定定神,开始商谈正事,“田里一切顺利吗?”
“唉,别提了!”
庄松使劲摇扇子,心烦气躁,暂撇开秀才主簿架子,黑着脸,皱眉告知“本镇勉强顺利,连岗镇却频出岔子,一会儿这个村运粮种时半道不慎掉河里两车,一会儿那个村争执不休、谈不妥分发粮种一事,听似鸡毛蒜皮,加起来麻烦却不小,恐将影响秋季收成。”
姜玉姝叹道“连岗镇第一次种,难免生疏。但夏种才开了个头,他们就出岔子,我真有些担心,偏偏离得远,暂无法赶去探查。”
“几千亩地,咱们人手不足,诸事繁杂,纵有三头六臂也顾不全,难呐!”庄松唉声叹气,扇子指了指自己嘴角的燎泡,苦笑说“瞧,我急得头疼,快冒火了,却至今想不出万全之策。”
有得必有失,世间无万全之策。
姜玉姝早有准备,顺势告知“我也想不出万全之策,但倒琢磨出了一个办法,只不知可不可行。”
“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庄松一收折扇,作洗耳恭听状。
姜玉姝有条不紊,提议道“当务之急是夏种,难题在于人手不足,左支右绌,顾此失彼。依我看,与其仅靠咱们单打独斗,不如聘请一群庄稼老把式,安排其分别驻守两镇各村,替官府办差,负责教导栽种新粮。”
“刘村的人,我带了一年多,手把手地教,倾囊相授,几乎所有村民都已经熟记耕作方法,聘请他们出马,不会比我差。”姜玉姝十分恳切,努力游说“到时,琐碎麻烦各村自行解决,咱们专处理大麻烦,岂不省心省力?”
“这……”庄松捧着碗,一口接一口地喝甜汤,沉思须臾,迟疑道“几十个村,须得几十个帮手,不容易啊。况且,咱们拿什么好处去聘请?你知道的,赫钦并不富庶。”
“无需财帛,免赋税即可!”
姜玉姝胸有成竹,缓缓道“官府只要给予‘免赋税’的好处,村民肯定乐意,必将踊跃争取机会,咱们谨慎挑选,择勤恳老实者,定下一套规矩,督促他们用心办事。”
“咳,庄某只是小小主簿。”庄松捏着汤匙,慢腾腾搅动甜汤,无奈道“免赋税可是大事,我做不了主的。”
一切皆在意料中。姜玉姝毫不气馁,立马从袖筒里抽出信笺,刚欲起身,潘嬷嬷却抢着接过,递给庄松。
“我明白你的难处,所以斗胆写信,请求潘知县首肯。”姜玉姝笑眯眯,虚心问“仓促写的,不知措辞妥不妥?烦请指正。”
庄松抖开信笺,斜瞥一眼,“哟?原来,郭夫人早有准备了。”
姜玉姝颔首,坦率答“其实,我一早就有这个想法,正是顾虑赋税非小事,才不敢贸然提议。”她有孕在身,且动了胎气,潘嬷嬷不让吃绿豆,只能喝了口水,打起精神,继续劝说“但如今看来,不提不行了,单靠咱们几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可不么!”潘嬷嬷在旁插嘴,“两个镇,好几千亩庄稼,累死累活,也管不过来的。”
庄松反复看信,考虑半晌,倏然起身,严肃说“既然你提议,又特地写了信,那么,姑且试一试!事不宜迟,我立刻回去,也写一封信,据实禀明难题,请县里定夺。”语毕,他告辞,风风火火走了。
“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