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满了人。
檐下阶上,正中一把椅子,坐着一名大腹便便的富态官员。此人便是西苍知府万斌,五十开外,面白无须,肿眼袋透着青灰,板着拉长了的脸。
潘睿作为赫钦县令,率领刘桐等人,侍立万斌左侧,右侧则站着几名州吏,皆官袍笔挺。
另外,一队带刀官差在旁候命,众星拱月般,簇拥知府。
而郭弘哲,正跪在阶下,低头受审。天生患病的半大少年,身体孱弱,吓得脸白唇青,指尖发紫,已经发病了。
在郭弘哲身后,周延、胡纲等人也跪着,敢怒不敢言。
姜玉姝定睛一扫,霎时急怒交加,脑袋里“嗡~”一下。
“夫人来了!”郭家人耳语道。
郭弘哲眼睛一亮,迅速扭头,见二嫂脸色差,忙安慰道“我们并没犯法,嫂子不要着急。”
姜玉姝定定神,稳步靠近,一眼便知他已发病,隐忍担忧说“我不急,你也别急。”
万斌端坐,眯起眼睛打量来人,面无表情。
潘睿和刘桐与郭家无冤无仇,交情不错,却位卑言轻,县官压不住州官。潘睿清了清嗓子,提醒说“这位是知府万大人,你们还不快快行礼拜见?”
姜玉姝咬咬牙,垂首答“是。”她深吸口气,护着肚子慢慢跪下,跪在郭弘哲旁边,一板一眼地说“罪妇姜氏,拜见万大人。”
潘嬷嬷等人忍辱负重,同时行了跪礼。
万斌居高临下,审视一干流犯,并不叫起身,威严问“姜氏,你可知罪?”
姜玉姝腰背挺直,半垂首,“罪妇愚笨,不知道犯了什么罪,请大人明示。”
“哼。”万斌冷冷一笑,使了个眼神,侍立其右侧的亲信小吏会意,立刻横眉立目,质问“流犯的本分是屯田,你们不老老实实种地,居然办起私塾来了?谁允许你们利用私塾大肆敛财的?”
姜玉姝早有准备,逐一解释答“首先,自从屯田以来,郭家一直勤勤恳恳老老实实,从不敢怠惰,村民和县里均可证明。其次,办私塾,是全村乐意促成的,因附近缺读书人,弘哲读过几年书、略通文墨,所以暂由他照管私塾,给孩子们启蒙。”
“我是做嫂子的,对家里的财物了如指掌。”姜玉姝郑重其事,坚定表明“我愿作证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弘哲从未收过一文钱的束脩!何来‘大肆敛财’之说?”
她侧身,扭头,恳切凝望众村民,高声问“官府怀疑郭家利用私塾敛财,请各位说句公道话,弘哲收过束脩吗?”
“没收过!”
刘三平仗义,脱口应声,不敢挺身而出,藏在人群里嚷道“小先生热心,一开始就明说了的,无论孩子还是大人,只要想学认字,都可以进私塾,统统免束脩,分文不收!”
里正一开口,私塾学生及其父母出于感恩,纷纷帮腔,七嘴八舌道“对,免束脩的。”
“我家穷,如果要束脩,就没法让孩子上私塾了。”
“庄稼人不富裕,没闲钱供孩子读书。”
“先生一片好心,白天下地干活,傍晚才讲书,特别辛苦。求求大人,别冤枉他。”
“我们都很感激先生。”
……
“大胆!”
“住口,不准瞎嚷嚷!”州府小吏脸上挂不住,厉声喝道“知府大人问你们话了吗?擅自插嘴,没规没矩。”
众村民遭了呵斥,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万斌黑着脸,抬高下巴,满心不悦,打着官腔,慢条斯理地说“本官巡察村庄,偶然发现一私塾,便查问查问,为的是避免不学无术者误人子弟。你们倒奇怪,不仅丝毫未能体会官府的良苦用心,还齐声替流犯美言。唉,真令人费解。”
小吏阿谀奉承,附和质问“莫非收了你家的好处?不然,他们为何帮犯人说话?”
姜玉姝按捺怒火,竭力克制,“他们并非收了郭家好处,而是诚实,敢于实话实说。”
万斌年过半百,膝下仅一子,独子死于北犰攻破庸州城之际,悲恸过后,迁怒于郭家。他眼神轻蔑,皮笑肉不笑,慢悠悠地质问“实话实说?那么,本官且问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半大小子,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乳臭未干,居然敢当‘先生’,你究竟有何资格?”
“我、我——”郭弘哲哑口无言,犹如挨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呼吸急促,唇由青转紫。
姜玉姝责无旁贷,立刻帮腔,正色答“刚才已经禀明了的皆因附近缺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