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拦着我!谁、谁也别拦着,死丫头, 出去!”
姜玉姗披头散发, 脸庞扭曲, 踉跄后退几步,右手挥动剪刀驱赶丫鬟,左手往后撑着桌子, 碰到妆奁, 便抓起朝丫鬟扔去,厉声呵斥“滚!”
“姑娘——”几个丫鬟仓惶躲闪,既不敢“滚”, 也不敢贸然抢夺剪刀, 僵持着劝阻。
“梳头?有什么好梳的?呵,梳什么梳?”姜玉姗背靠桌子, 左手胡乱抓起一把发丝, 右手持剪,又是“喀嚓”几下。她咬牙切齿,边铰边说“索性剪了, 全剪了, 剃个光头, 当尼姑去!”
眼睁睁看着发丝不断飘落,丫鬟们吓白了脸, 有的跪下, 有的尝试夺剪, 惊惶劝说“姑娘, 别剪了!”
“您这、这是做什么呀?”
“求求您,把剪刀给奴婢吧?”
……
闹哄哄,正乱成一团时,姜府主妇许氏闻讯赶来,心急如焚地迈进女儿闺房,定睛一望便大惊失色,无暇考虑,疾步靠近,握住女儿手腕便抢夺剪刀,心疼劝阻
“姗儿!”
“你疯啦?住手,快,把剪刀放下!”当家夫人带头,丫鬟仆妇才敢一拥而上,迅速夺走剪刀。
姜玉姗泣不成声,在母亲怀里挣扎,痛苦说“娘,您还管我做什么?家里早已容不下女儿了,就让我剃光头发,当尼姑去吧。”
“胡说!姜府是你的家,怎会容不下你?”
姜玉姗泣诉“父亲越发嫌弃我了。昨天傍晚,我只是和弟弟拌嘴玩儿,他不由分说,就把我责骂一顿。”
“想必是无心的。一家人,切勿斤斤计较。”许氏竭力制住女儿,数人合力把她按坐在绣墩上。
随后,许氏直起腰,二话不说,重重扇了大丫鬟一耳光,怒问“不配抬举的东西!你究竟是怎么伺候姑娘的?还有你们,为什么任由姑娘铰头发?幸亏我来得及时,要不然,没法收场了!”
“夫人息怒。”众丫鬟满肚子委屈,跪下求饶并解释
“求您宽恕。”
“奴婢正在给姑娘梳妆,姑娘忽然翻出剪刀,执意剪头发——”
许氏黑着脸,抬手又是一耳光,烦躁呵斥“蠢货!你们不该眼睁睁看着她剪,假如一开始就阻止,何至于闹成这样?”她扫视一地狼藉,叹息,拨了拨女儿乱蓬蓬的头发,欲言又止。
众丫鬟磕头求饶,暗中叫苦不迭。
许氏嫌恶一挥手,吩咐道“一群废物,犯了错还敢狡辩,都下去,自行领罚!”
“是。”丫鬟有冤无处诉,忍泪告退,自去寻管家嬷嬷领罚。
姜玉姗坐在绣墩上,趴桌嚎啕大哭,郁懑不甘,悲愤赌气说“没脸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母亲别拦着,准我当尼姑去吧,余生吃斋念佛,也好过遭人羞辱。”
仆妇搬了椅子来,许氏坐在女儿身边,诧异问“羞辱?谁羞辱你了?”
姜玉姗哭得直发抖,倒在母亲怀里,哽咽告知“花朝节,我懒得出门,母亲非叫我去外祖家。结果、结果昨天郊游踏青时,四表姐和七表妹,故意当众打听我的亲事,拐弯抹角,奚落讥笑,气得我立刻回来了。”
“什么?”
“竟有此事?娘的本意,是想让你散散心,免得闷坏了。”许氏搂着女儿,疼惜问“昨天发生的事儿,怎么现在才说?”
姜玉姗自幼伶俐,深受父母宠爱,在家中一贯顺心如意,养成了心高气傲的性子。亲事不顺,她近年日夜煎熬,备受打击,沮丧反问“丢人现眼的事儿,谁好意思宣扬?”
许氏叹了口气,安慰道“表姐妹之间,那俩丫头真刻薄,娘记下了,改天见面,一定替你讨回公道!姗儿,莫伤心,别和她们一般见识,不值得。”
“由不得我不伤心。”姜玉姗止不住地啜泣,焦愁喃喃“亲戚家的姐妹们,与我年龄相仿的,大多已经出嫁,仅剩两个守孝的。甚至连天生跛足的七表妹也成亲了,而我却没个着落。只有我,至今没个着落,沦为笑柄。”语毕,她捂脸痛哭,深感挫败。
按照乾朝风俗,如无意外,十八岁的姑娘,纵没出嫁也定亲了,拖过二十,便成老姑娘了。
女儿急,许氏更急。亲信仆妇蹲在地上,收拾狼藉,把妆奁搁回桌上,许氏拿起梳子,细细为女儿梳理发丝,宽慰道“傻丫头,谁说你没着落了?去年年底,裴家下定,只等文沣从西苍回来探亲,就办喜事,到时——”
“姓裴的简直不是人!”
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