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
都说佛家慈悲,普度众生。
可叶仁夫的老家,便在一座古寺之下。
当年他参军,保家卫国,留下未娶的婆娘等他归来。
结果,匈奴入中原,烧杀抢掠,他的婆娘也被丧心病狂的胡人分食了。
胡人并非没有军粮,却残忍分尸少女与稚童,只为起到威吓作用,当真丧心病狂。
可距老爷子村落那座古寺,却丝毫不曾被胡人侵犯。
一整个村的人,几乎死绝,只留下运气好的几户人家。
与村庄极近的寺庙,却秋毫未犯,直到叶仁夫再次回村,依旧香火不绝。
也不知是谁给的香火钱。
这其中值得推敲之处,可就太多了。
如今大齐佛门,避而不出,宣传之法,也只讲今生受苦,来世享福,莫争莫杀,坦然接受。
怎么听着,怎么怪异,这是要大齐百姓引颈就戮么?
故而,叶仁夫极看不起佛家。
苏瑾放下茶盏,没接老爷子的话。
此刻,远处渐有马蹄之声传来,一队官差驰骋疾行,便与酒肆越来越近。
苏瑾目力过人,又记忆绝佳,瞧见那队骑士,正是前日勒索过自己一行人的那伙官差。
他们骑着马,远远的也看到了熊一般和尚,脸上一时情绪复杂,既有狂喜兴奋,亦有恐惧。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却未停下。
衍州派出大量人手巡查,如今看来,便是为了寻这僧侣!
而这僧侣,也很奇怪,竟就这般大喇喇坐在露天酒肆,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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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则是这群官差,他们不曾下马,继续疾驰,只是抽在马臀上的鞭子,却更狠了,逃也似的。
苏瑾放下茶盏,看向老爷子:“他要出手了。”
话音刚落。
便听“呼”的一声。
和尚动了。
胖大身形带风,有着想象不到的速度。
腰间戒刀抽出,白花花雪链也似,耀得人眼睛生疼!
六息之间,和尚先至马队之前,旋即斩出三刀。
便听得惨叫不绝,血腥气味,被这夏日暖风,吹得盈面。
但见,四名骑马官差,已有三人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
血流满地,内脏堆积,温温的腥臭。
剩余一人劫后余生,却无半点欣喜,脸上满是恐惧,胯下一热,湿了。
骑着的马,也被和尚气势所慑,轰然倒下。
“阿弥陀佛!
你们不是在寻贫僧么?怎的寻到了又跑?
贫僧既已开了杀戒,便不留手,誓要杀光你们这些狗腿子,更要多宰几条胡狗!”
胖大和尚持刀,戒刀只是正常尺寸,在他手中似玩具一般。
一滴滴血,顺着狰狞血槽滴落,被午后骄阳耀着,闪烁亮光。
“你们是大官差,却为胡狗卖命!”
“你们杀了好心收留贫僧的农户!”
“你们是畜生!死后,也该入畜生道!”
胖大僧人,戒刀再动。
“嗖”的一声,割下那幸存官差半扇脸,血流如注,可见内里白骨。
“贫僧留你一命,是因为老子懒得躲了!”
“你回去,通知官府,也通知那群匈奴狗,老子就在十里外土峰庙,等着你们来杀!
让他们多带些人来!老子今日要杀个尽兴!”
和尚以僧袍衣袂,擦去刀锋之血,迎着正午骄阳,踏步便走。
从容,又萧瑟。
边自走着,边自唱。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他是和尚,没有头发,又如何冲冠?
这是野外,又何来窗栏?
此刻是正午,骄阳正甚,更非骤雨方歇。
可那和尚孤寂背影,却显苍瑟,似有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勇烈。
亦有求死之心,决然。
他要为那家收留自己的农户报仇,他不知仇人是谁,那便多杀几个狗官,多杀几条胡狗!
今天,来的人越多越好!
他要杀个够本!
……
影子看着苏瑾。
老爷子也看着苏瑾。